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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晨光刚漫过办公楼的窗台,张明远就已站在单位门口。他习惯性地扫了眼考勤机旁的走廊,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 往常这个点,林晓总要再过十分钟才会到。可今天,他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隔壁传来钥匙开门的轻响。张明远心里一动,快步走到走廊,只瞥见林晓穿着牛仔裤配黑色衬衫的背影,正往自己办公室走。
“晓晓,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急忙叫住她,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林晓脚步一顿,回头应了声 “嗯,早点来整理资料”,话音刚落,便转身进了卫生间,没给张明远再追问的机会。他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心里犯起了嘀咕:她向来踩着点上班,今日反常,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一上午,张明远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翻着文件,心思却总飘到隔壁。他无数次拿起手机,想给林晓发消息,又怕打扰她工作;起身想去找她,脚刚迈出门,又硬生生退了回来 —— 他怕自己的贸然出现,会让本就有些疏离的两人更显尴尬。就这样,他在纠结中熬过了一上午,没去找林晓,林晓也没来找他,彼此隔着一道墙,各自忙着手里的事,却又在心底默默揣度着对方的动静。
中午十二点,食堂的饭香顺着窗户飘进来,张明远起身准备去吃饭。路过林晓办公室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 门敞得很开,屋里只有林晓一个人。她披着长发,发丝垂落在肩头,身子微微佝偻着,正低头看着桌上的书,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张明远在门口站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指尖微微发痒,想推门进去说句话,可转念一想,又怕打断她的专注,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坚定地走了。
午饭时间,张明远没去食堂,而是一个人在公司附近的街上闲逛。夏日的正午,阳光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他却没心思躲阴凉,满脑子都是林晓方才看书的模样。就在这时,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林晓发来的微信:“张哥,下午要交的报表,有个数据我不太确定,想跟你确认下。” 这是两天多来,林晓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张明远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他盯着屏幕,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字斟句酌地把数据解释清楚。没过几秒,林晓就秒回了 “收到”,简单两个字,却让张明远觉得,这大概是他们微信沟通最顺畅的一次了。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林晓的二十八岁生日。早上路过她办公室时,他隐约瞥见桌角放着两捧花,当时心里 “咯噔” 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 是谁送的?是朋友,还是…… 追求她的人?回办公室后,他反复琢磨,那花插得随意,没有惹眼的红玫瑰,只是普通的向日葵和小雏菊,样式也最简单,想来不会是男生表白送的,这才松了口气。
往常林晓生日,她妈妈总会从县城过来陪她,不知道今年来了没有。张明远心里又泛起新的担忧:要是林晓跟她妈妈念叨起自己,把那些 “不光彩” 的心思说出去,她妈妈定然不会饶过自己 —— 那可是位出了名的护女狂魔,真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这几日林晓对他的态度,冷得像秋尽冬来的北风,他这点热乎劲儿根本暖不透。他甚至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有人在林晓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才让她这般疏离。“看来还是得检讨自己的言行,” 张明远在心里暗下决心,“得稳住脾气,别再激化她的抵触,成年人该有的稳定情绪,我得给她。让她时常觉得如沐春风,或许她才会拿我跟别人比一比,知道我的好。”
后来他才知道,中午林晓请了平日里相熟的三个同事吃饭庆生,还是常去的那家川菜馆。没有精致的蛋糕,没有摇曳的蜡烛,更没有红酒和水果,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五道菜,几个人围坐在小桌旁,说着温馨的祝福,听林晓讲着对未来的期许 —— 她希望今年能顺利通过资格考试,明年能在公司争取到更好的发展机会。张明远听同事说起时,心里竟生出几分羡慕:这样简约的生日,没有繁杂的仪式,却透着一股质朴的温暖,和林晓的脸庞、性子,再合衬不过。
或许是生日的缘故,下午林晓对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些。张明远找她核对工作,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敷衍,而是耐心应答,眼神里也少了几分戒备。他在她办公室,当着其他同事的面,笑着说了句 “晓晓,生日快乐”,林晓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腼腆地笑了笑,轻轻说了声 “谢谢”。那一刻,张明远悬着的心才算松快些 —— 看来,她终究还是念着自己的好的。
可当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时,张明远又忍不住说起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今天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平时更甜。” 林晓的笑容瞬间僵住,低头盯着桌面,声音低沉地说:“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张明远只好识趣地转了话题,心里却有些失落:她还是怕自己的心意会影响她,才刻意躲避吧。罢了,他想,感情的事急不得,且在朝夕相处里慢慢靠近,让那份纯粹的心意像幼苗般,慢慢扎根生长,总会有枝繁叶茂的那天。
下班后,张明远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路过林晓办公室时,发现灯还亮着。他透过窗户往里看,林晓正坐在桌前,面前摊着资格考试的复习资料,手里拿着笔在书上划着重点。他没进去打扰,只是站在窗外看了几秒,才轻轻转身离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习惯性地打开微信运动,看见林晓的步数有了变化,才知道她终于回家了 —— 这个二十八岁的生日,她过得安静又充实。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变得愈发闷热。太阳每天都毒辣辣地挂在天上,连清晨的气温都有二十九、三十度,空气像凝固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是夏天里最熬人的时候。好在林晓对他的态度渐渐回转,跟他说话时,语气温柔似水,偶尔笑起来,眼底像盛着星光,还带着点甜意,让张明远心里时不时泛起丝丝清凉,驱散了不少燥热。
他越来越把林晓当成最贴心的人,心里的话、要办的事,都想提前跟她说。有次单位要调整排班,他还没跟其他同事说,就先找林晓商量:“晓晓,下周我想调个早班,家里有点事,你看你这边方便吗?” 林晓笑着点头:“没问题,我跟你换就行。” 这般把她当自己人,张明远总觉得,或许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热乎劲儿,能慢慢接纳这份心意。
他时常在心里告诫自己:时机还没到,不能有过分的想法和举动,得压住性子。就像农民等待庄稼成熟,得有足够的耐心,等风吹过,等雨落下,总会有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那天。
周末两天,林晓几乎没出门。张明远从微信运动上看见她的步数每天只有几十步,便知道她定是待在屋里吹空调,只在点外卖或扔垃圾时才短暂出门。这般深居简出的日子,大抵也合她喜静的性子。可张明远却忍不住担心她的身体:整天不做饭,总吃那些重油重盐的外卖,天天这样,月月如此,年复一年,就算年轻,身体也扛不住啊。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以后就算真能和她在一起,她这样的生活习惯,对家庭也是隐患。到时候自己能尽心照顾她吗?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眼角的细纹,心里竟生出几分不确定 —— 怕是撑不了太久,也怕改变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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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淡的相处中慢慢推进,可张明远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林晓像是变了个人,总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争执,言语更是刻薄刺耳,像一把钝刀,在他的耐心上反复切割,一点点磨掉他的热情。
他曾以为,这段感情会是滋养生活的蜜糖,能让枯燥的日子多些甜味。可如今,它却成了熬人的苦药,每次相处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 —— 林晓早已不是那个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存在,反而成了让他心烦意乱的根源。
那天下午,开部门例会,讨论下季度的工作安排。张明远刚说完自己的想法,林晓就当场反驳:“张哥,我觉得你这个方案不太合理,预算太高,而且时间太紧张,根本完不成。”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同事都听见。张明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晓会当众顶撞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强装无事地打了个哈哈:“晓晓有不同意见很正常,咱们下来再细聊,先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可林晓却不依不饶:“我觉得有问题就该当场说清楚,免得后面浪费时间。”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强硬,像细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张明远心里。他攥紧了手里的笔,指节微微泛白,努力压着心里的火气,没再说话。散会后,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让他浑身不自在。这种窝火的滋味,他实在受够了。
回家后,张明远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忍不住在微信上劝林晓:“晓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在公开场合还是注意些态度吧,我能忍,旁人未必愿意,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本是好心提醒,却没想到引来了林晓更激烈的反驳。
“我只是就事论事,有问题不能说吗?难道非要我顺着你说才叫懂事?”
“我没说不让你提意见,可你能不能注意场合?”
“场合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你要是方案没问题,我能提意见吗?”
张明远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心里越来越凉,他闭了嘴,不想再争,可林晓却不依不饶,一条条消息发过来,把他四年半来攒下的情意一点点碾碎、冲散。那些掏心掏肺的好,那些为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没能换来她半分体谅,到头来只剩 “一场欢喜一场空” 的怅然。
他深吸一口气,敲下一行字:“我知道你有脾气,真希望能退回四年半前。”
林晓很快回复:“?退什么”
“退回你刚入职时,我们彼此尊重、相处和睦的样子。现在总为小事争吵,太让人难受了,烦透了。” 张明远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还是把心里的话发了出去。
“你要是不说最后那句,也不会这样。” 林晓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可那是事实,难道要自欺欺人?” 张明远忍不住顶了回去。
“这种事能不能上班时谈?说一半解决不了问题,还影响心情,耽误工作。” 林晓的消息里透着不耐烦。
张明远冷笑道:“行,下回我啥都不说。”
“我就是这个态度 —— 你那样说让我觉得被冒犯了,是言语骚扰。” 林晓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张明远浑身冰凉。
“你当众顶我多少次,我都没说过‘冒犯’这两个字。” 他压着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所以还是退回四年半前最好。”
“你说领导该说的话,我自然说下属该说的话。” 林晓又补了句,“下次说话请保持距离,谢谢。跟同性都不会离这么近。”
看到这句话,张明远彻底寒了心。他盯着屏幕,半天没动,最后只敲下一句:“全当不认识你最好。”
林晓接得飞快:“那当然。” 顿了顿,又说:“可惜实现不了。”
张明远像是发誓般道:“以后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像平行线一样别相交就行。有事微信、电话联系,不用见面。”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张明远关掉微信,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窗外的夜色渐浓,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空了一块 —— 四年半的感情寄托,终究成了泡影。
吵后的第一天,张明远刻意躲着林晓。他上班时故意晚到十分钟,避开和她在走廊碰面;中午去食堂吃饭,也特意绕开她常坐的位置;下午有工作需要沟通,他都通过微信解决,绝不踏进她的办公室一步。林晓也像是得了默许,不再主动来找他,甚至在走廊遇见时,也只是低头快步走过,连招呼都不打。
可奇怪的是,工作却没耽误。微信上,两人沟通得很频繁,林晓说话的语气竟出奇地温和,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刺。比如张明远让她整理一份报表,她会回复:“好的张哥,我尽快弄完发给你。”;他问她有没有空参加一个临时会议,她也会耐心应答:“有空,我马上过去。” 这种情形实在蹊跷,完全不像要 “老死不相往来” 的样子,让张明远心里又生出几分疑惑。
直到傍晚六点半,公司临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需要林晓配合准备材料。张明远发微信给她交代事情,详细说明了需要准备的内容和截止时间,可等了一个多小时,林晓都没回复。他盯着屏幕,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 就算再生气,工作的事总该回应吧?他猜林晓是嫌事不合理才故意不接,可连句 “收到” 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他等了又等,屏幕始终暗着,没有半点动静。
第二天一早,张明远刚吃完饭,就拿起手机给林晓发消息,话里带着火:“昨天给你发的紧急任务,为什么不回消息?工作的事也能置气吗?” 他以为林晓会反驳,没想到她反倒乖乖回了消息:“抱歉张哥,昨天手机没电了,充电时没看到消息,早上才看到,材料我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发给你。”
张明远看着回复,心里又气又笑 —— 真是山里的核桃,非得砸着才肯开口。
这天,因为工作需要,张明远难免去了林晓办公室几次。第一次进去时,他一见面就提起昨天她没回复消息的事,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以后不管什么情况,工作消息必须及时回复,别再出现这种情况。” 林晓低着头,小声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接着,张明远又说起她不愿办的那件急事,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找其他同事帮忙解决了,下次遇到这种事,别先想着拒绝,先想想怎么解决。” 他当面训了她几句,林晓却没反驳,嘴角甚至带着点笑意,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掩饰什么。
下午,林晓和同事一起整理档案时,不小心把一份重要的文件放错了文件夹,导致后续工作没法推进。张明远知道后,又去了她的办公室。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犯的错,可她却无赖地轻声辩解:“都怪你上次没跟我说清楚文件分类,我才放错的。” 看着她那副强词夺理却又装得理直气壮的样子,张明远本该火冒三丈,心里却莫名地愉快 —— 这熟悉的模样,倒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林晓。
他还注意到,林晓的桌上放着一部新手机,银色的外壳,屏幕很大,一看就知道是最新款的苹果 16pro。“换新手机了?” 张明远忍不住问。林晓点点头,笑着说:“嗯,之前的手机用了好几年,有点卡了,就换了个新的,现在是双枪了。” 她拿起新手机晃了晃,眼底带着几分得意。张明远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火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 就算吵得再凶,只要她稍微示好,自己就狠不下心来真的疏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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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和林晓吵过一架后,张明远便刻意与她疏远了些。他牢记着自己说过的 “像平行线一样别相交”,再没主动去过她的办公室,就算在走廊遇见,也只是点头示意,不再多说话。
本周末的她,平静得像一汪湖水,波澜不惊,只维持着最基本的日常。我知道她近来学习心思颇重,也盼着她能被学业填满生活,便也顾不上其他了。
周一上班,我刻意与她保持距离,避免碰面。她大抵是察觉到了,可我偏要这般僵持着 —— 她不来,我也不去。虽说她在微信上与我聊了不少工作,语气也热络,可不见面的隔阂就像横在中间的一座山,透着种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的冷漠。周二我还想接着维持这种状态,想杀杀她的傲气,可硬撑着撑着,心里却时时刻刻盼着她来。偏她也是一股子牛劲,愣是不来。我就在这种内心的拉扯与煎熬中反复折磨自己,无数次想放弃,却又咬着牙坚持。恰在这时,一件又急又重要的事撞了过来,我破门而入找她,那气势怕不亚于张飞在长坂坡断喝,足以让她吃惊。等我把要紧的事说完,她也直挺挺地站着与我对视。那天的她格外好看,脸上泛着光彩,眼波流转间似有秋波荡漾:上身一件浅绿色古装短袖,下身配着深蓝色牛仔裤,胸口处白皙红润,衬着那抹绿,仿佛嫩得能掐出水来;粉白丰腴的胳膊在我眼前晃着,竟让我有些晕眩。她胸前的起伏从衣衫下挺翘而出,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不管是真是假,单这模样身段,就足以勾人魂魄。我先前在心里发过千百次 “不再招惹她” 的誓,此刻一见她的面,竟全成了泡影,只剩下一句心中的赞叹:“你这模样真是楚楚动人,顾盼神飞,让我都看呆了。”
下午处理一件急事,原是我一个多月前安排她做的。本想略作修改便可,一问才知她压根没动手。我心里明明憋着火 —— 换作别人,怎会如此轻描淡写?可对着她,偏偏发不出火来,反倒低声安慰她 “也只有我能包容她的过错”,还想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写。真是魔怔了,这般和风细雨,恐怕也焐不热她那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