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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裹挟着音箱的嗡鸣,两个小时的冗长会议,像钝刀割肉般难熬。ppt 上苍白的文字在视网膜上反复灼烧,看得我眼睛发酸,心里却满是对林晓的惦念。中途我借着去接水的名义溜出会议室,脚步不自觉地就往她办公室的方向挪,心里盘算着哪怕只是跟她说上一句话也好,可走到半路,还是攥紧了衣角,把那股冲动按捺回了心底 —— 怕打扰她工作,更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散会后,我枯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手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屏幕上方的时间一点点逼近六点,每跳动一下,胸腔里的失落就多一分。明知道周末要来了,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机会与她对视,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成了奢望。指尖悬在她的电话号码上,微微颤抖,终究还是怕打电话会惊动她同屋的室友,只能狠狠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任由一股酸涩在喉间翻涌,呛得我有些难受。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发呆时,敲门声骤然响起。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林晓抱着一叠文件推门而入,她的发梢上还沾着走廊里的暖黄色光影,像是带着一身的星光走进来。我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身,连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她歪了歪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波流转间满是灵动:“找我又有什么事啊,张哥?” 我望着她身后渐渐变浓的暮色,嗓音有些发涩:“明天就周末了…… 你要是出门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好早早就等候在那里,咱们也能假装偶遇……”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轻轻打断:“别闹了,先办正事。”
她递过来的文件不过是例行需要我签字的,可我却像拿到了宝贝一样,逐字逐句地仔细端详,余光却全程落在她垂眸等待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鼻尖小巧,唇角微微抿着,模样格外好看。许是被我盯得久了,她的耳尖渐渐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转身想走。我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拿起笔签字,签完后攥着文件就追进了她的办公室,嘴里说着 “还有几个地方要跟你核对一下”,实则是想再多看她几眼,把她耳后的碎发、睫毛的弧度、唇角的梨涡都一一刻进眼底。
她室友坐在旁边,看着我们的互动,忍不住发出轻轻的笑声。那笑声惊得我心怦怦直跳,假装镇定地跟林晓讨论文件内容,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她室友那边瞟,不知道那抹笑意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我笨拙的伪装。
送林晓走出办公室,我站在走廊尽头,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拿文件时留下的纸张温度。走廊的玻璃窗映出我失魂落魄的倒影,一想到接下来周末这四十八小时的空白,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比整个宇宙还要空旷漫长。
周末的林晓,像是脱缰的野马般放纵不羁,与平日里文静的模样截然不同。周五傍晚,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我从公司离开时,特意绕到她办公室门口,看到她还在里面看书,直到晚上八点,才见她匆匆收拾东西离去。更让我意外的是,那天晚上她竟然破天荒地步行了十公里,我不知道她在夜色中是与何人一起嬉戏奔走,只能从步数记录里想象她雀跃的模样,心里既有些好奇,又带着几分莫名的醋意。
周六中午,她又一次消失在了街头,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家,手机步数显示走了一万多步。我一整天都在刷新她的步数,一会儿担心她会不会累着,一会儿又琢磨她去了哪些地方,整颗心都跟着她的脚步悬着。周日午后,她出门没多久就折返了,想来是把前两天的疲惫都攒到了一起,终于愿意好好休息了,我悬了两天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周一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办公室,我一早就坐在椅子上,急切地盼望着林晓的身影。当看到她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时,我脸上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种喜悦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块般纯粹。然而,她今日的装扮却格外随性:上身穿着一件无领的黄色 t 恤,宽松得有些不合身,把她纤细的身材都遮住了;下身搭配着一条白色的阔腿裤,没什么版型,看起来半新不旧的,毫无修身效果;脚上踩着一双旧球鞋,仿佛是刚从家里慵懒地走出来,没怎么收拾自己。这样的穿着在公司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过于随意的装扮,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对工作不够重视,我心里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上午一整个上午,林晓都没来找我。我好几次走过她办公室门口,都看到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绿植,或是伸伸懒腰,可就是不肯到我这里来一趟。到了十一点,我实在忍不住了,拨通了她办公室的电话。没过一会儿,她就轻盈地走了进来。我们坐在椅子上,讨论着近期的工作事宜,交流着接下来的计划,可每当我试图往她身边靠近一点,她总会不自觉地往后退,眼神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抗拒。有一次我递文件给她时,右手稍微伸得长了些,她像是受惊的小鹿般,“嗖” 地一下就把自己的手往后缩,那模样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那一刻,一股委屈与不甘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这么令她厌恶吗?
下午,我实在忍不住,又通过微信联系她,想跟她好好聊聊。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脸上还戴着口罩。我看着她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听着她回答问题时敷衍的语气,心里的热情瞬间就被浇灭了。我把手里的手机重重摔在桌面上,冷冷地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尴尬地说了句 “那我走了”,我没有回头,只是背过身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独自坐在椅子上,失落与惆怅像潮水般涌来,满心都是徒劳无功的怅惘。起初,我还想跟她继续僵持下去,挫一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我也会生气。可冷静下来细想,这一切矛盾的根源,其实都在我身上 —— 是我一直过度关注她,给了她太多压力,也是我没能把握好两人之间的距离,才让她对我产生了抗拒。明明是我铸成了大错,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置气呢?
于是,我刚踏出公司大门,就在熙攘的街头拨通了她的电话。我没有提下午的不愉快,而是借着关心之前借调人员的由头,旁敲侧击地表达着我的关怀,想缓和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想来,或许只是我单方面在生闷气,她压根就没把下午的事放在心上。好在一通电话聊下来,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的默契,彼此间的隔阂也随之烟消云散。
次日清晨,当林晓身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踩着轻快的步伐向我走来时,我远远地望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又强行忍着不让笑意太明显 —— 那是爱意与嗔怪交织的情绪,心里还有些未消的怨气。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也紧紧盯着我,眼底藏不住盈盈的笑意。我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就这一个眼神,便将昨日的不快一笔勾销。之后谈论工作时,她眉眼带笑,回应得积极又热情,举手投足间都是熟悉的熟稔。任谁见了我们这样的互动,都难以察觉我们前一天还经历过一场暗潮涌动的 “较量”。我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忍耐、忍耐,总归是会有机会的!”
下午,公司收到一份亟待处理的通知,要求组织大家集中观看一场电视直播。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林晓。直到这时,她才迈着款款的步伐踏入我的办公室,与我一起商讨处理方案。我心里清楚,若非工作所需,她怕是一整天都不会主动踏足这里。
她刚走进办公室,我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芬芳,那气息像是雾霭中的幽兰,朦胧而醉人。我即刻察觉她今日精心喷洒了香水,心里暗自思量着她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却没有将这份发现宣之于口,只是默默观察着她的细微举动 —— 精心装扮后的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风情。
我吩咐她撰写一份观看直播的通知,看到她提交的初稿内容过于简略,便起身移步至她的办公室,准备现场指导她修改。我逐字逐句地口述着通知的内容,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舞动,行文的节奏竟能与我的语速完美契合,动作娴熟得令人赞叹。在这个过程中,我得以近距离感受她身上那股馥郁的香气,忍不住微微凑近了些,还故意作声深吸了两口。那香气愈发浓烈,丝丝缕缕地渗人心脾,让我有些心猿意马。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举动,却并未出言制止,只是指尖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这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悄然流淌,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特别的氛围。
昨夜,我去参加了孩子的家长会。会上,老师对孩子的表现赞誉有加,还特意提到孩子最近进步很大,这份意外的褒奖,让我心底满溢着喜悦。然而,在会议间隙,我翻看手机时,却发现之前与林晓共同拟定的那份观看直播的通知里,存在一个极为低级的错别字。我立刻把这个问题截图转发给她,起初没收到她的回应,我猜想她许是在忙着处理生活琐事,比如用餐、沐浴,便也没太着急。
过了二十分钟,她才发来消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知道了,我马上改”。许是平日里我对她多有包容和爱护,她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愧疚,仿佛犯这样的小错是理所当然。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样下去,恐怕会让她养成有恃无恐、毫不在意的习性,这对她今后的成长并无益处。不过转念一想,今天集中观看电视直播的时候,她忙前忙后,一会儿帮大家拍照留存,一会儿给在场的同事端茶倒水,还细心地安排了签到环节,这些细致周到的服务,倒也让我见识到了她工作能力强的一面,便也不再追究那个错别字的事了。
今日清晨,我拧干抹布走出水房,恰巧与林晓迎面相遇。只见她妆容精致,面庞白净,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优雅美丽的气息,我一时看得怔住了,竟然忘了开口打招呼。稍后,因为工作上有件事需要跟她确认,我便打电话叫她到我的办公室来。她进门后,我难掩心中的欣赏,由衷地赞叹道:“你今天真是漂亮极了!” 她却神色冷淡,表情僵硬,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语气冰冷地问:“然后呢?还有别的事吗?” 我满心的欢喜被她一盆冷水浇下,却也不恼,咧开嘴笑着说:“我刚才看见你,差点都晕过去了!” 她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快要忍不住笑出来,却还是强忍着,继续追问:“张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我这才收起玩笑,言归正传,跟她商讨工作上的正事。交谈间,她渐渐展露笑颜,显然没有介怀我先前的玩笑话。我聊着聊着,不自觉地就向她靠近,她见状便往后退了一步;我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些,她却没有再向前。我无奈地跟她说:“你往前一点,不然我说话你听不清。” 她笑着摇了摇头,回应道:“听得清楚,不用往前。” 见她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强求,只好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继续交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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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林晓天生身子弱,还是另有原因,明明是夏天,气温都已经到了三十度,她却还穿着线衣,并且把线衣套在了衬衣外面,看起来比旁人多穿了两层。到了下午,她大概也略略感受到了温度升高,可依旧没把线衣脱掉,只是将线衣的袖子系在了腰间,露出了里面的衬衣。更让我意外的是,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戴上了口罩,把半张脸遮了起来。
我心里暗自猜测,她会不会是到了生理期,身体不舒服才穿这么多,又戴口罩掩饰气色不好?可这种私密的事,我实在不便开口去问,只能在心里默默关心。好在她今日的兴致颇好,下午听说公司请了高薪聘请的老师来讲课,而且是针对职业资格证考试的辅导课,她立刻就跟几个也要考职业资格证的女孩子相约着去楼上听课。
她路过我办公室门口时,看到了我,兴奋得像个见到老师的小学生,主动走上前来,表忠心似的说:“张哥,我等会儿要去楼上听司考的课,肯定好好听,争取多学点儿东西!” 那副积极主动、上进心十足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发软。我顺着她的期望,笑着夸奖了她几句:“不错不错,有这份心就好,好好听课,肯定会有收获的。” 她听了我的夸奖,高兴得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地就跑上了楼。我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 真不知道她这份新鲜劲能持续多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她这般孩子气十足的模样,真是让人爱极了。
夜晚在家,我闲来无事,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给林晓发微信,想跟她聊聊天。我从她窗户亮着的灯光判断,她应该是一个人在家。我在微信里先是问了几句关于下午听课的公事,聊着聊着,就忍不住亲昵地唤她 “丫头”,可消息发出去后,却石沉大海,她一直没理我。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我试着用微信的 “拍拍” 功能拍了她一下,她还是不理我。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在微信里跟她道歉,说自己不该打扰她休息,发了句 “要是你累了就早点睡,晚安” 过去。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窗户的灯也灭了,我心想,她怕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心里有些失落。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回复了消息,语气里透着一种如解开胸襟般的畅快,跟我聊起了下午听课的感受,还说学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点。我们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许久,直到快十一点,才结束了话题。
放下手机后,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她的步数,发现她的步数还在变动,显然是大晚上又出门了,而且还走了不近的三千六百多步。我心里满是疑惑,不知道这丫头大半夜的究竟去干嘛了,可在刚才的聊天里,我一句也没问 —— 我知道,那是她的自由,我不该过多干涉,免得又让她觉得我管得太宽。
第二天见面时,林晓没有作过多打扮,脸上还有些浮肿,眼底也带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昨夜没睡好的模样。我路过她办公室时,特意走进去,关切地询问她的近况:“昨晚没睡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说:“嗯,有点失眠,早上起来就肿了。” 接着,她又提到中午约了同学外出用餐。我本想借着这个话题跟她深入聊聊,再多关心她几句,她却直接下了逐客令:“张哥,我等会儿还要收拾东西,就不跟你多聊了。” 我笑了笑,识趣地告辞离开,不想因为纠缠而让她厌烦。
中午,我在公司楼下遇见了用餐归来的林晓,随口问道:“中午跟同学吃了什么好吃的啊?” 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没什么”,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我故意打趣她:“反正肯定没吃火锅,我闻得出来!” 她抬眼看了我一下,接话道:“是啊,就吃了点米饭和菜,很普通。” 我还带着几分轻佻,故意凑近了些,说:“我真能闻出来你吃了什么,只要使劲闻一闻,就能知道。”
没想到,她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反感,语气也变得生硬:“说实话,你这样有点变态。”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般砸在我心上,我只觉得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可还是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说:“没事,你随意说,我不介意。” 随后,我识趣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脑海里还在反复回响着她那句 “变态”。我暗自思忖:林晓是个端正、传统的姑娘,向来厌恶这种轻佻、越界的言行,我刚才确实是做得过分了。
心底隐隐有预感,我们的关系或许会就此急转直下。毕竟长久以来我太过纵容她,对她的小脾气、小任性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带着工作上也多有迁就,让她逐渐失了顾忌,忘了分寸。我们之间原有的平衡早已被打破,从前那种带着暧昧温度的相处模式,怕是再难回到正常的轨道。如今,在她眼里,我大概成了心怀不轨的 “邪恶者”,总想着越界;而在我眼里,她也渐渐成了世故计较的 “市侩者”,把我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这种单向的认知,像一道无形的墙,横在我们之间,彼此心照不宣,却谁也不愿先捅破。
没过多久,我便以整理季度工作汇报为由,让助理通知林晓和另一个年轻女孩来我办公室。桌上摊着厚厚一叠文件,我特意将其中最繁琐的部分 —— 统计各部门数据并制作分析图表,交给了林晓,另一个女孩则负责相对轻松的资料分类。我对林晓指派的工作明显更多,细节要求也更严格,她接过文件时,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满是诧异,随即又被一层不耐烦覆盖。
接下来的两天,每次我去查看进度,都能感受到她的抵触。问她数据核对得如何,她要么简短地回一句 “还没好”,要么干脆皱着眉说 “这部分数据不全,没法统计”,偶尔还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张哥,这活儿本来不该我一个人干吧”,那冷言冷语像小刺一样,扎在我心上。我知道,她必定以为我是在借机报复,报复她前几天那句 “变态”,报复她对我的疏远。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并非出于私怨。这段时间,单位里的事本就多,我手头压着好几个项目,每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她年纪轻轻,正是该多学多做的时候,却总想着推诿扯皮,一点苦都不愿吃,这种习气实在令人生厌。之前我总觉得她还小,多包容些没关系,可现在看来,我的纵容反而害了她。
终于,在周五下午,我当着另一个女孩的面,狠狠数落了她一顿。那天我去她们办公室检查最终的汇报材料,发现林晓负责的数据图表里,不仅有多处计算错误,还有几个关键指标漏填了。我拿起文件,指着那些错误,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林晓,你看看你做的东西!数据算错,内容漏填,这就是你花了两天时间交出来的成果?这份汇报下周就要交给上级领导,你就这么不负责任?”
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和不服气,脸颊涨得通红:“我这两天一直在忙别的事,而且有些数据确实找不到来源……”“找不到来源不会问吗?” 我打断她的话,语气更重了些,“工作中遇到问题不是找借口,而是想办法解决!你看看人家小李,同样是做这份工作,她的资料分类得清清楚楚,一点差错都没有。你呢?总想着少干一点,敷衍了事,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能做好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对待她,旁边的小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林晓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眶微微泛红,却始终没再反驳一句。我知道,她或许难以接受我突然的转变,但这才该是我作为上级对她正常的态度 —— 不偏不倚,有错就指出来。从前的宠爱、包容与默许,无不是为她着想,希望她能在工作中快速成长,未曾想她竟将这份纵容当作了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我对她的好是天经地义。
如今我不愿再一味容忍,我要以堂堂正正的态度待她,让她敬畏工作中的规矩,认清现实的残酷,明白自己身上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毛病 —— 惰性、推诿、不知感恩。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从未想过要对她公报私仇,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她能真正成熟起来,而不是一直活在我的庇护下,变成一个无法独立面对困难的人。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关系彻底降至了冰点。那天之后,林晓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遇到工作上的事,也都是通过微信简单汇报,语气客气得像对待陌生人。在走廊里遇见,她要么低着头匆匆走过,要么就假装没看见,连一句 “张哥” 都懒得再喊。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温馨时光 —— 一起讨论工作到深夜、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偶尔的玩笑打闹,如今想来,竟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怕是再难复返。
可这又何尝不是我早已预见的结局?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有着二十岁的年龄差距,有着上下级的身份隔阂,这段感情本就像走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或许从一开始,这段关系便不该开始,不该让我对她产生不该有的情愫,不该让她在我的纵容下迷失了自己。
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灯火,总会忍不住想起从前的日子。我会问自己,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如果当初我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以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对待她,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那些已经说出口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这道鸿沟,或许再也无法跨越。但我并不后悔曾经的付出,只是遗憾,最终没能走到我期望的结局。往后的日子,我只能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以一个上级、一个长辈的身份,远远地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一步步走向更远的地方 —— 哪怕那个未来里,再也没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