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的嘶吼声像根刺扎在我心里,和王勇约定留意后续动静后,我们各自回房休整。当天下午轮到物资分发,我主动跟老王申请去帮忙——这是摸清避难所物资流向最直接的办法,李建军也默许了我的打算,让守岗的老兵多照看着点。
物资分发点设在操场角落,几个后勤人员正从铁皮仓库里搬东西,我远远就看见张主任的侄子张明搂着个帆布包出来,包里鼓鼓囊囊的,隐约露出压缩饼干的包装和半瓶碘伏。他没排队,径直走到分发窗口,敲了敲柜台,里面的后勤人员立刻递出两罐午餐肉,还笑着说了句“张哥慢走”。
“这就是特权?”我故意凑到老王身边搬箱子,压低声音问。老王往地上啐了口,用下巴指了指张明的背影:“何止啊。物资按人头分,每人每天就两包压缩饼干加一瓶水,他倒好,隔三差五就能拿午餐肉、罐头,碘伏这种紧俏货更是随要随有。”说话间,一个穿补丁衣服的幸存者端着破碗过来,想多要一包饼干给生病的孩子,却被后勤人员推搡开:“按规定来!不够自己去外围搜!”
我心里火气直冒,刚要上前,王勇悄悄拉了拉我的胳膊,朝仓库后门努了努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正抬着个木柜出来,柜子上贴着“医疗物资”的标签,却没往医疗点送,反而往操场东侧的教师宿舍区走。“那是张主任的亲信,负责看守他的私人物资。”老王的声音带着无奈,“咱们申请的加固用铁丝,就是被他们扣在仓库里的。”
趁分发间隙,我和王勇借口巡查跟着那三个亲信往宿舍区走。避难所的住所分了三档:普通幸存者挤在教室,伤员住临时棚屋,而东侧的教师宿舍区却被铁丝网围了起来,门口站着两个持步枪的守卫,臂章上绣着个“张”字——这是张主任的私人护卫,上次拒绝他要药时,我见过这伙人。
“里面住的都是张主任的亲信?”我假装整理袖口,悄悄数着宿舍区的窗户,每个窗口都挂着干净的窗帘,甚至有个窗口晾着件新的军大衣。王勇点头,指着最里面那间带阳台的宿舍:“那是张主任的住处,听说里面有单独的物资储备柜,连发电机都有。你再看咱们住的教室,冬天漏风夏天漏雨,晚上还得提防老鼠。”
正说着,张明从宿舍区出来,手里多了把崭新的砍刀,刀鞘上还缠着防滑绳。他看见我们,故意把刀往腰上一插,斜着眼睛笑道:“林默是吧?听说你挺能打?可惜啊,再能打也得守规矩——这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他拍了拍守卫的步枪,“看见没?晚上有兄弟守着,变异生物近不了身,哪像你们,夜里还得听隔离区的鬼叫。”
我攥紧拳头,王勇赶紧拽了我一把。等张明走远,守卫才低声跟我们说:“别跟他置气。张主任规定,亲信住宿舍区,有专人轮班守卫,优先用药品和武器;普通幸存者要么挤教室,要么得去外围搜物资才能多换点吃的——外围全是变异鼠和怪鸟,上周就有两个幸存者没回来。”
傍晚换岗时,我把所见所闻告诉了李建军。他正蹲在柴火房擦枪,听完“哐当”一声把枪拍在地上:“我就知道他扣着物资没安好心!”他从怀里摸出张揉皱的纸条,上面记着几个名字,“这是守卫队里信得过的老兵,他们说,上次医疗点缺头孢,张主任却给张明送了一盒,就因为张明媳妇有点伤口发炎,而医疗点的伤员只能用普通消毒水。”
“普通幸存者就没人反抗?”王勇忍不住问。李建军苦笑:“怎么没?上个月有个幸存者闹过,说物资分配不公,结果被张主任安了个‘私藏武器’的罪名,扔到外围去‘赎罪’,再也没回来。从那以后,没人敢再吱声,只能认命去危险区域拼运气。”
我突然想起上午分发物资时,那个求饼干的幸存者绝望的眼神,还有隔离区里诡异的嘶吼。“这避难所早晚会出事。”我指着柴火房外的方向,“特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亲信占着安全区和物资,普通幸存者被逼去送死,一旦变异生物攻进来,那些被压迫的人根本不会拼命防守——人心散了,再坚固的墙也没用。”
李建军沉默着点头,在纸条上又加了几个名字:“这是我打听的,几个懂工程的幸存者,还有医疗点里跟苏护士交好的护士。今晚把他们都叫来,咱们得想两个办法:一是抢出被扣的加固物资,修补围墙漏洞;二是给普通幸存者分点药品和食物,稳住人心——不然真等灾难来了,咱们就是孤家寡人。”
夜色渐深,柴火房的煤油灯又亮了起来。窗外传来张明他们喝酒的喧闹声,和远处隔离区隐约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这避难所虚假的安稳。我摸着腰间的水管,突然明白,比起墙外的变异生物,墙内这道由特权筑起的隔阂,才是最致命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