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鱼雷入水的声响沉闷而短促,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轨迹。它没有爆炸,而是从“探索者号”船首前方不足十米处穿过,然后缓缓沉入海中。这枚鱼雷的弹头是实心的水泥块,不会造成实质损伤,但传递的警告意味再明确不过——下一枚就不会是训练弹了。
“探索者号”的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白色船身开始紧急转向,引擎全速倒车,在海面上划出混乱的尾流。甲板上的人影慌乱奔跑,那架水上飞机也放弃了对礁岛的盘旋,迅速爬升高度,朝着远处逃逸。
与此同时,西北方向的海面上,渔船和走私船同时拉响了汽笛。两船并排加速,直冲向那三艘巡逻艇构成的封锁线。船首的浪花飞溅,在阳光下形成小片彩虹。
巡逻艇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它们原本的阵型是针对礁岛的,现在侧翼完全暴露。两艘艇紧急调转枪口,第三艘则试图机动到更有利的位置。
就是现在。
钟衡一把背起奄奄一息的牧歌,顾梦依紧随其后。两人冲出岩洞,黄雾立即将他们吞没。微甜的气味更浓了,钟衡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视野边缘开始发花。他咬紧牙关,朝着记忆中小艇停靠的位置冲刺。
脚下的岩石湿滑,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在黄雾中显得沉闷而遥远。顾梦依用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逐渐显现的小艇轮廓。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钟衡将牧歌放入小艇,自己也跳了上去。顾梦依解开缆绳,钟衡拉动引擎启动绳。一次,两次,第三次,老旧的舷外马达终于发出咳嗽般的轰鸣,小艇颤抖着冲向海面。
巡逻艇发现了他们。重机枪的枪口调转,子弹开始扫射。但黄雾成了最好的掩护,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子弹大多打在礁石上,溅起碎石和火花。
小艇在波峰浪谷间颠簸疾驰。钟衡将身体压得很低,几乎趴在船舷上,一只手控制方向,另一只手护住牧歌。顾梦依跪在船尾,举枪还击,虽然命中率不高,但至少能让对方不敢肆无忌惮地靠近。
潜艇的轮廓在前方海面上越来越清晰。那确实是一艘老旧的型号,指挥塔上的锈迹在海浪冲刷下显得斑驳。舱口已经打开,有人放下绳梯。
更令人惊讶的是,潜艇的甲板炮塔缓缓转动,对准了“探索者号”的方向。虽然没有开火,但那种威慑力让白色船只不敢轻举妄动。
小艇靠近潜艇,钟衡率先攀上绳梯,然后和上面的人一起将牧歌拉上去。顾梦依最后登船,在她爬上甲板的瞬间,小艇的引擎被子弹击中,冒出一股黑烟,缓缓下沉。
“快进舱!”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是沈望舒。她穿着深蓝色的船员服,头发剪短了,脸上有新的擦伤,但眼神依旧锐利。她帮着将牧歌抬进潜艇,钟衡和顾梦依紧随其后。
舱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海面上的枪声和黄雾。潜艇内部狭窄而拥挤,空气里有浓重的机油味和潮湿的气息。昏黄的灯光下,几个穿着便装的人正在操作各种仪器。
“下潜,深度二十米,航向西北。”沈望舒简短下令。
潜艇轻微震动,开始下沉。透过舷窗,能看到海面的光线逐渐变暗,最后完全被深蓝取代。压力变化让耳朵有些不适,但至少安全了——暂时安全。
沈望舒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舱室,这里被改造成了简易的医疗点。牧歌被安置在窄床上,一名看起来像医生的人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感染太深,失血过多,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摇头,“但这里的条件……”
“尽力。”沈望舒只说了一句,然后转向钟衡和顾梦依,“你们拿到的文件呢?”
钟衡从怀里掏出油布包裹。沈望舒接过,快速翻阅那几页纸,当她看到“信风号”的坐标和描述时,眼神变得凝重。
“陆怀瑾的移动实验室和中继站。”她低声说,“我们追踪它三个月了,但它总是在公海游弋,从不靠岸。”
“你是怎么……”顾梦依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沈望舒示意他们坐下。舱室很小,三人几乎是膝盖碰膝盖。潜艇的引擎声在钢铁墙壁间回荡,形成低沉的背景音。
“黑石湾爆炸前,我从‘探索者号’的逃生舱离开了。”沈望舒开始解释,“陆怀瑾给了我选择——留在船上和他一起见证‘新世界’的诞生,或者离开。我选择了离开,但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研究笔记。”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确实是他培养的,从一开始就是。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父亲曾是林叙白的学生。二十年前林叙白失踪后,我父亲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相信林叙白没有死,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极端的道路。”
顾梦依想起陈序之前提到的跨国学术合作项目。
“那个项目叫‘普罗米修斯计划’。”沈望舒继续说,“名义上是研究人类群体行为,实际上是在探索大规模群体行为影响的模型与理论边界。项目持续了五年,参与者中有七个人在结束后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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