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下,驶近棋樟山灰绿色的轮廓。这座岛屿不大,地势中央隆起,四周是陡峭的崖壁和零星分布的礁石。
旧英军检疫所的白墙建筑在岛北侧山坡上依稀可见,屋顶的红瓦已经褪色,部分窗户破损,像一只蹲伏在灌木丛中的衰老巨兽。
“隼”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岛屿沿岸。“东南侧有小码头,但有两艘摩托艇停泊,船上有人。北侧悬崖下方有个天然小湾,水下多暗礁,大船进不去,但可以放小舢板。”
陈序被搀扶着走上甲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他接过望远镜,看了片刻,指向北侧悬崖:“那里。岩壁上有藤蔓和裂缝,可以攀爬。上去就是检疫所后墙。”
“你的身体……”顾梦依担忧道。
“必须去。”陈序声音低沉,“方汉洲在那里。如果沈望舒的情报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没有说下去。沈望舒的身份像一团迷雾,她递出情报,又警告勿信。这封信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诱饵。但方汉洲在岛上——这一点,陈序选择相信。那是多年生死与共积累的直觉。
钟衡检查装备:两把毛瑟手枪、四个弹夹、匕首、绳索、钩爪、一包防水火柴、还有从“隼”那里拿来的两枚英制眩晕手雷。顾梦依的装备类似,额外带了一个小医疗包。
“我和顾梦依上去。”钟衡说,“‘隼’,你在船上接应。如果两小时后没有信号,或者岛上发生爆炸,你们立刻撤离,按备用计划联系可能残存的关系。”
“隼”点头,将一个小型信号枪递给钟衡:“绿色信号代表安全,红色代表危险需要支援,白色代表任务失败立即撤离。”
午后两点,阳光最烈的时候。渔船绕到岛屿北侧,在距离悬崖约一百米处下锚。这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很大,能掩盖小艇的动静。顾梦依和钟衡放下舢板,奋力划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悬崖。
悬崖高约二十米,岩壁湿滑,布满青苔和海贝的残壳。钟衡甩出钩爪,试了三次才卡进一道岩缝。他率先攀爬,顾梦依紧随。两人的动作尽可能轻缓,但粗糙的岩石仍不免刮擦衣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爬到顶端,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透过枝叶缝隙,能看到检疫所后墙距离约三十米,墙高三米,顶部有铁丝网——但已经锈蚀破损。院子里很安静,没有看到巡逻人员。
两人匍匐前进,接近围墙。钟衡蹲下身,顾梦依踩着他肩膀翻上墙头,小心避开铁丝网,跳入院内。落地无声。钟衡随后翻入。
检疫所的主楼是两层砖石建筑,门窗大多破损。侧翼有一排平房,应该是曾经的病房或实验室。院子里杂草丛生,散落着生锈的铁床架和破碎的玻璃器皿。
但顾梦依注意到,主楼正门的台阶上有较新的脚印,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这里有人活动,而且近期。
钟衡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开。顾梦依潜向主楼,钟衡探查平房。主楼大门虚掩,里面昏暗,充斥着霉味和消毒水残留的气息。她闪身进入,背贴墙壁,让眼睛适应黑暗。
一楼大厅空旷,只有几张翻倒的椅子和一个破损的接待台。楼梯在右侧,通往二楼。左侧有一条走廊,尽头有扇铁门。
顾梦依选择走廊。铁门没有锁,推开后是向下的阶梯——地下室。她侧耳倾听,下面隐约有声响,像是……压抑的咳嗽声?
她握紧手枪,一步步走下阶梯。地下室比上面更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霉变、化学药剂和……血腥的味道。走廊两侧是铁栅栏隔出的囚室,大部分空着,只有尽头那间似乎有人。
顾梦依屏息靠近。囚室里,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穿着破烂的囚服,背对着栅栏。他的肩膀随着咳嗽而颤抖,呼吸声浑浊而艰难。
“方汉洲?”顾梦依压低声音。
那人身体猛地一震,缓缓转过头。昏暗光线下,那张脸瘦削得脱了形,眼眶深陷,颧骨突出,嘴唇干裂出血。但顾梦依依然认出了他——方汉洲,尽管与记忆中那个坚毅的“信标”判若两人。
他的眼睛在认出顾梦依的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变为急切的警告。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喉咙,摇了摇头——他不能说话?然后他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写字。
顾梦依蹲下身,辨认那些颤抖的字迹:“……喉……被……灌……药……失……声……”
他的声带被破坏了。顾梦依感到一股怒火在胸腔燃烧。她检查铁锁,是老式的挂锁,可以用铁丝撬开。但她先问:“沈望舒的信,说这里有解毒剂配方,是真的吗?”
方汉洲点头,继续写:“……地……下……研……究……所……入……口……在……东……侧……平……房……第……三……间……但……有……警……报……”
他写完,突然剧烈咳嗽,咳出血沫。顾梦依看到他囚服领口下露出的皮肤上,有异常的红疹和水泡——疫病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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