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天》项目如同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散发着致命诱惑,却又预示着万劫不复。袁源在极度的渴望与对房舫反应的恐惧中反复煎熬,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周哥送来的项目资料和厚厚一叠剧本,被她藏在书房最隐蔽的抽屉里,像一簇灼人的火焰,既不敢触碰,又无法忽视。她试图通过更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那个遥远而充满挑战的召唤,总在夜深人静时,在她心头响起,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知道自己必须面对房舫。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在他刚刚以雷霆手段为她平息了一场舆论风暴之后。他那无声的“保护”更像是一种宣告,提醒着她,她的世界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下。她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判,哪怕结果可能是彻底的粉碎。
机会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周末傍晚降临。小曦被保姆哄睡后,别墅里格外安静。房舫罕见地没有在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份财经周刊,侧脸在落地灯的光晕下显得冷硬而疏离。
袁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拿着那份被她反复摩挲、边缘已有些卷曲的《七重天》项目概要,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房舫没有抬头,翻动杂志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冷凝。他显然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和那份不同寻常的沉默下的决心。
“房舫,”袁源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干,“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房舫缓缓抬起眼,目光掠过她手中那份眼熟的文件,最终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袁源将项目概要推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客观:“周哥前几天送来一个本子,我觉得…很有挑战性。是张导的新戏,《七重天》,跨国合拍,制作团队很顶级,角色也很出彩。拍摄周期大概八个月,需要去几个海外取景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房舫周身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降低!他脸上的线条瞬间绷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锥,直直射向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寒意!
“所以?”他打断她,声音低沉平缓,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刺骨的冷意,“你想说什么?”
袁源的心脏猛地一缩,被他眼中的寒意冻得几乎说不出话。她强迫自己迎视他的目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我想接下这个项目。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我未来的发展…”
“不可能。”房舫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份概要一眼。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被触犯底线般的极度不悦,“你想都别想。”
袁源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料到他会反对,却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连讨论的余地都没有。
“为什么?”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事业!这个角色很好,团队也是顶级的,安全方面…”
“安全?”房舫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八个月?跨国?实地取景?你知道那些地方什么环境?医疗条件如何?治安状况怎样?万一出点意外,远水解得了近渴吗?!”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每一个问句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袁源心上:“袁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忘了小曦还需要母亲陪伴?忘了你之前几次三番遇到的事情?你现在跟我说,要跑去那种地方待大半年?!为了一个破角色,你连命和孩子都不要了?!”
“我没有不要命!也没有不要孩子!”袁源被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激得眼眶发红,声音也激动起来,“剧组会有完善的安保和医疗措施!我可以定期回来探望小曦!这是我热爱的事业!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权利!”
“权利?”房舫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俯视着她,眼神阴鸷得可怕,“你的权利,是我给的!没有我,你连站在这里跟我谈‘权利’的资格都没有!梦想?你的梦想就是抛夫弃子,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冒险?这就是你的价值?!”
“抛夫弃子?”袁源被他这极度扭曲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夺眶而出,“房舫!你讲讲道理!我只是去工作!去追求我的专业!在你眼里,我就只能围着你和孩子转吗?!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吗?!”
“你的生活?”房舫一步上前,猛地伸手,却不是对她,而是狠狠抓起茶几上那份项目概要,三两下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如同袁源此刻破碎的心。“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我告诉你,袁源,只要我还是你丈夫,只要小曦还姓房,你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就趁早给我打消!”
他看着脸色惨白、泪流满面的她,眼神冰冷而残酷,一字一句,如同最终审判:“这个项目,你不准接。从今天起,所有类似周期长、风险高的海外项目,一律不准碰。你的工作范围,仅限于国内,拍摄周期不得超过一个月。这是我的底线,没有商量。”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留下一个决绝而冰冷的背影。
袁源僵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的纸屑,听着书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巨响,整个人如同被浸入冰窖,从心脏到指尖,一片冰凉。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他再一次,用最残忍的方式,碾碎了她的希望,宣判了她的“疆域”。梦想、自我、价值…在他绝对的掌控欲面前,不堪一击。这场对峙,她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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