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梧桐奖颁奖典礼的夜晚,无疑是袁源人生中最璀璨夺目的高光时刻之一。当她身着那袭如同将星空披在身上的高定礼服,挽着房舫的手臂,踏上铺满镁光灯和欢呼声的红毯时,她感觉自己仿佛踏在云端。身边男人的强大气场与她的明艳自信相得益彰,谋杀菲林无数,他们是当晚最受瞩目的焦点,是权势与才华完美结合的象征。
内场,当颁奖嘉宾念出“最佳女主角——《城墟》,袁源!”时,聚光灯如同命运之手般精准地打在她身上。全场雷动的掌声,周围人祝贺的笑脸,还有身旁房舫看似平静却难掩骄傲的眼神,那一刻,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起身,与导演、剧组同仁拥抱,然后,在房舫鼓励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意味的目光中,步履从容地走向那个象征华语电影最高荣誉的舞台。
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冰凉坚硬的触感却让她热血沸腾。她站在立麦前,调整呼吸,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落在了那个始终注视着她的男人身上。他坐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拥有感。
感谢词她准备了很久,此刻却有些哽咽。她首先感谢了导演张导的知遇之恩和严厉打磨,感谢了《城墟》剧组的每一位成员,感谢了公司团队的支持,感谢了一路走来所有帮助过她的人。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条理清晰,情感真挚,赢得了阵阵掌声。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房舫所在的方向时,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那个名字,那个贯穿她事业起伏、给予她极致庇护也带来窒息控制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应该感谢他的,不是吗?感谢他动用的资源为《城墟》保驾护航?感谢他在她产后复出最艰难时期提供的(尽管方式令人窒息)支持?甚至感谢他,以某种极端的方式,促成了她表演上的蜕变?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片场他派来的人无处不在的“监护”,那个被当众检查戏服让搭戏演员尴尬的拥抱戏,因为他的干预险些夭折的角色讨论,还有那次因为小曦生病而爆发的、几乎撕裂关系的激烈对峙……那些以“爱”为名的掌控,那些让她倍感屈辱和压抑的瞬间,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她试图表达感激的心上。
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叛逆和独立宣言意味的情绪,悄然占据了上风。她不想在这个完全属于她个人成就的时刻,让“房舫女友”或“房太太”的标签,再次覆盖“演员袁源”本身的光芒。她想要这一次的荣耀,纯粹地、完整地属于她自己。
于是,在短暂的停顿后,她移开了目光,望向更广阔的观众席,用略带哽咽却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最后,我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影迷朋友们,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这个奖杯,属于每一个在逆境中坚持梦想的人!”
她巧妙地用“影迷朋友”这个宽泛的概念,覆盖了那个最应该被提及的特定对象。话语落下,掌声再次响起,热烈而真诚。没有人觉得不妥,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她低调和专注于作品的体现。
但坐在台下的房舫,在听到最后一句感谢词时,周身的气息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他深邃眼眸中那抹为她骄傲的光芒,如同被乌云骤然遮蔽的星辰,迅速黯淡、冷却下来。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彻底消失,面部线条绷紧如冰冷的石雕。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感谢了所有人,唯独“遗漏”了他。
这个“遗漏”,在房舫看来,绝非无心之失,而是一种清晰的、刻意的划清界限。是在向他宣告,她的成功,与他无关?是在报复他之前的掌控?还是……她真的认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房舫的付出,不值一提?
一种混合着被忽视的刺痛、权威被挑战的恼怒、以及更深层次的、类似于被“背叛”的冰寒,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周围的喧嚣、掌声、投向他这边带着探究和羡慕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和讽刺的背景板。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排除在庆功宴之外的局外人,坐在为她搭建的舞台下,看着她接受万众瞩目,却亲手将他推离了她的世界中心。
颁奖典礼后续的流程,房舫全程面无表情。在袁源捧着奖杯回到座位时,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侧身,象征性地与她拥抱了一下,动作僵硬,一触即分。袁源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并未立刻察觉他异常的沉默和冰冷。
按照惯例,获奖者需要参加官方举办的庆功宴。袁源在媒体和同行包围下,正准备前往宴会厅,却听到身旁的房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毫无波澜的声音说:“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袁源一愣,转头看他,对上他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她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周围都是人和镜头,她无法多问,只能点点头:“好,那你先回去休息。”
房舫不再多言,对周哥低声交代了一句“照顾好她”,便转身,在保镖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他的背影挺拔依旧,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与今晚喜庆热烈的氛围格格不入。
袁源看着他就这样消失在门口,心中的喜悦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降温。她握着奖杯的手,感觉那冰冷的金属似乎更沉了。她知道,她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遗漏”,可能已经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一夜,袁源在庆功宴上强颜欢笑,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但房舫提前离场时那冰冷的眼神,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她心头。而城市的另一端,别墅里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可怕。房舫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面前放着酒杯,却没有倒酒。他盯着黑暗中某一点,眼神晦暗不明,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了。璀璨的奖杯与冰冷的离场,荣耀的巅峰与无声的裂痕,在这个夜晚,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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