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黎明：帝国荣耀 第23章 预算的艺术

当破旧的军用卡车再次驶入帝都时，林建业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第一次，他是归来的“异端”，满怀愤怒与理想。

第二次，他是赴宴的“疯子”，扮演着“政治死人”。

而这一次，他是手握“废纸”汇票、前来“要钱”的“工头”。

他没有去统帅部，也没有回“铁棺材”。他让何山把车停在了财政部大楼对面的小巷里。

“头儿，你真要进去？”何山看着那座比统帅部更威严、门口站着皇家卫兵的白色大理石建筑，忧心忡忡，“这地方……可不认军功，只认金条。”

“我知道。”林建业整理了一下他那身“最体面”的工装外套，“你在这里等。如果天黑前我没出来，你就自己回‘圣地’，告诉祝云山，执行b计划。”

“b计划？什么b计划？”

“抢了那个银行经理，然后亡命天涯。”林建业面无表情地说。

“……”何山被这个冷笑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林建业不再多言，走进了财政部的大门。

……

半个小时后，林建业被“礼貌”地请了出来。

财政部一楼大厅的接待员，甚至比统帅部的那个上尉更“高级”。他看都没看林建业的军衔和调令，只是微笑着告诉他：

“抱歉，少校。财政大臣魏征阁下，他的日程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关于‘军费’问题，请您去隔壁的‘军务审计司’排队预约。”

林建业知道，他如果去了“军务审计司”，那张汇票就会在“流程”中待上一年，直到皇帝的“赌局”彻底失败。

他没有硬闯。他学乖了。

他退出了大门，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对面小巷，坐回了卡车的副驾驶。

“怎么样？”何山问。

“等。”林建业言简意赅。

“等？等什么？”

“等‘财神爷’下班。”

林建业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财政部大门的旋转门。

楚天雄的“政治课”和沈明哲的“官僚课”，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帝都，想办成“规矩”外的事，就绝不能走“规矩”内的门。

他从中午，一直等到了黄昏。

何山在驾驶座上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六点，财政部大楼里的人流开始涌出。

林建业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个体态微胖、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着昂贵丝绸马甲的男人，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他那张永远笑眯眯的脸上，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和官僚的圆滑。

他，就是帝国的“财神爷”，财政大臣魏征。

魏征没有坐上门口那辆豪华的蒸汽轿车，而是挥退了下属，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向了旁边的一条小路——那里是通往帝都最昂贵的“雪茄俱乐部”的近路。

林建业立刻推开车门：“老何，跟上！保持距离！”

……

雪茄俱乐部，三楼，露台。

魏征独自一人靠在躺椅上，享受着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他手中那根来自南大陆的顶级雪茄，价值普通士兵三个月的薪水。

“魏征阁下。”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魏征不悦地睁开眼。他看到一个穿着油污工装的年轻军官，正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魏征的眉头皱起，俱乐部的安保是怎么回事？

“第17号武器测试场，副场长，林建业。”林建业微微鞠躬，他没有行军礼，而是行了文官礼。

“林建业？”魏征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随即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统帅部的那个……‘疯子’？”

他那“墙头草”的本能，让他瞬间警惕起来。

“一个‘疯子’，是怎么进到我的俱乐部的？”

“我用这个。”林建业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五万马克的汇票，恭敬地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魏征接过汇票，借着月光一看。

“嗤。”他笑了，“楚天雄那个老顽固……他退休前，居然还给我留了这么一手‘烂账’。”

“五万马克？‘废铁评估费’？”魏征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汇票，仿佛在夹什么垃圾，“林少校，你知道我一天要处理多少个‘零’吗？博格殿下的‘主宰’级战列舰，每天的维护费，就是这个数字的十倍。”

“你觉得，我有时间，为楚天雄的这笔‘人情账’，去签字吗？”

他松开手，汇票轻飘飘地落向地面。

林建业没有去接。

“阁下。”林建业开口了，声音平静，“您说得对。这笔钱，对您来说微不足道。”

“哦？”魏征有些意外。

“但对博格殿下来说，”林建业缓缓道，“这笔钱，可能……很重要。”

魏征的动作停住了。

“你什么意思？”魏征眯起了那双“逐利”的眼睛。

“臣在北境，看到了共同体的‘拖拉机’。”林建业开始了他准备已久的“艺术”，“臣愚钝，但也知道，那东西……很便宜。”

“便宜，但高效。”

“而博格殿下的‘战列舰’，很贵。”林建业说，“贵，但……它抓不到‘拖拉机’。”

魏征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还是在……威胁我？”

“不。”林建业摇摇头，“臣只是在想，如果用这笔‘微不足道’的五万马克，能帮帝国……‘评估’出，我们到底需要多少艘‘战列舰’，才能打赢一场‘拖拉机’的战争……那这笔账，似乎……也不算太亏。”

魏征彻底愣住了。

他不是博格那样的“军事保守派”，他只是个“财政官”。他只在乎“性价比”。

博格的海军预算，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做梦都想抓到博格的“小辫子”。

而眼前这个“疯子”，竟然在暗示他……

“你想用这笔钱，去造‘铁盒子’？”魏征试探道。

“不。”林建业立刻否认，“阁下，您误会了。臣已经被‘流放’了。臣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评估废铁’。”

“只是……”他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在‘评估’帝国自己的‘废铁’时，臣或许……会顺便‘评估’一下，共同体的‘废铁’，到底‘便宜’在哪里。”

“而且，”林建业压低了声音，“楚上将的这笔钱，走的是陆军装备部的‘废料处理’账目。它……不需要经过‘海军’的审计。”

魏征的眼睛，亮了。

他瞬间明白了林建业的“艺术”：

无害：林建业不是要造坦克（挑战博格），他只是要“评估”。

利益：他这个“第17号测试场”，将成为一个“独立王国”，一个不受博格控制的“军备审计”黑手套。他评估出的“数据”，将是魏征未来在御前会议上，用来“敲打”博格海军预算的……“炮弹”！

合法：这笔钱，绕过了海军，是陆军自己的“烂账”，他签字，只是“顺水推舟”，博格抓不到任何把柄。

“你……”魏征重新打量着林建业。这哪里是个“疯子”，这分明是比楚天雄还“老奸巨猾”的狐狸！

“你就不怕，我把这番话，告诉博格殿下吗？”魏征笑眯眯地问，这是最后的试探。

“您不会的。”林建业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这笔‘拨款’，在楚上将呈递之前，陛下……已经看过了。”

林建业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皇帝只是默许了他的“赌局”，根本不知道这笔“拨款”。

但林建业在赌，赌魏征这只“墙头草”，不敢去向皇帝“核实”！

魏征的笑容僵住了。

皇帝！

这个“疯子”的背后，竟然……

魏征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立刻意识到，林建业这颗“死棋”，是皇帝陛下亲自放在棋盘角落的“闲棋冷子”！

楚天雄是“明保”，皇帝是“暗保”！

他，魏征，这个“财神爷”，如果今天不签字……他得罪的，不止是楚天雄，更是皇帝本人！

“哈哈……哈哈哈哈！”魏征突然爆发出大笑。

他弯腰，亲手捡起了地上那张汇票，用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

“哎呀，林少校！你看我这记性！”他热情地拉住林建业的手，“楚上将的‘专项资金’，我当然记得！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评估废铁’，为帝国节省开支！我举双手赞成！”

他掏出一支昂贵的自来水笔。

“我这就给你‘副署’！流程嘛，就是用来为‘真正做事’的人服务的！”

他“唰唰”几笔，在汇票背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少校，”他把汇票塞回林建业手中，态度亲昵得像他失散多年的子侄，“以后，在‘评估’过程中，如果……‘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关于‘成本’的数据……欢迎随时来俱乐部，找我喝一杯。”

“一定，阁下。”林建业不动声色地收起汇票。

他走出财政部，回到了卡车上。

“怎么样，头儿？”何山紧张地问。

林建业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签了字的汇票，扔在了他面前。

“……他妈的。”何山看着那个签名，半天，只憋出了这两个字。

“开车。”林建业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回‘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