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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云霞宗外门大比正式开幕。
这一日，宗门中央的“问道峰”广场上，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三千余名外门弟子齐聚于此，更有众多内门弟子、执事、长老前来观礼。天空不时有流光划过，那是驾驭飞行法器的修士降临。
广场中央，搭起了五座巨大的擂台，分别对应斗法、炼丹、炼器、符箓、阵法五项比试。擂台四周设观众席，此刻已座无虚席。
辰时三刻，钟鸣九响。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肃静。”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只见半空中，一位身着紫金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缓缓落下，正是云霞宗外门大长老——云河道人，金丹中期修为。
“今日，外门大比开启。”云河道人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平和却蕴含威压，“尔等皆是云霞宗未来栋梁，望在此次大比中展现实力，切磋技艺，互有进益。但需谨记：同门较技，点到为止，若敢蓄意伤人、使用禁术，必严惩不贷！”
说罢，他袍袖一挥，五道金光分别射向五座擂台，化作五面巨大的玉碑，悬浮在擂台上空。
“各项目规则、赛程、奖励已公布于玉碑之上。比试即刻开始！”
话音落下，广场顿时沸腾起来。
炼器擂台下，林夜与赵大锤、秦虎、苏沐清站在一起。
赵大锤指着玉碑上的名单：“林夜，你在第七组，同组十六人，取前八晋级。第一轮是基础法器炼制——要求两个时辰内，用统一提供的材料，炼制出一柄‘精铁剑’。评判标准：完成度、锋利度、灵纹刻画。”
“精铁剑是最基础的法器，没什么技术难度，但正因为基础，才最能看出基本功。”赵大锤叮嘱道，“稳扎稳打，别追求花哨。”
林夜点头：“弟子明白。”
秦虎拍了拍林夜肩膀：“夜子，加油！我那边斗法第一轮是小组混战，五十人取十，嘿嘿，正合我意！”
苏沐清则轻声道：“我观察过了，炼器项第七组里，需要留意的有三人：青雨峰张奎的堂弟张峰，炼气七层；丹鼎峰李炎的记名弟子王岩，炼气六层；还有一个散修出身的女弟子柳依依，炼气五层，但据说炼器天赋不错。”
“柳依依？”林夜顺着苏沐清的目光看去。
在第七组的等待区，站着一个穿着朴素蓝衣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容貌清秀，正低头擦拭自己的炼器工具。她身旁空出一圈，似乎其他弟子都不愿靠近。
“她怎么了？”林夜问。
“传闻她是‘天煞孤星’，克死父母亲朋，谁靠近谁倒霉。”苏沐清摇头，“这种无稽之谈本不该在意，但修仙之人往往更迷信。”
林夜多看了柳依依一眼。破妄灵瞳运转，他隐约看到少女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气——那不是霉运，而是……某种特殊的灵气波动？
“有点意思。”林夜记下了。
辰时末，第七组比试开始。
十六名弟子登上擂台，各自选定一个炼器台。炼器台上已摆放好统一的材料：三斤精铁矿石、一块磨刀石、一小瓶淬火液，以及基础的锤、钳、刻刀等工具。
裁判是位筑基初期的炼器执事，他朗声道：“第一轮，炼制精铁剑。时限两个时辰，现在开始！”
十六人同时动手。
林夜没有急着开始，而是先检查材料。破妄灵瞳扫过精铁矿石，果然发现问题——矿石内部有细微的裂纹，且杂质分布不均匀。这样的矿石，直接熔炼很容易断裂。
“有人在材料上动了手脚。”林夜心中冷笑，“是周通的同党，还是李炎的人？”
他不动声色，拿起锤子开始锻打。
第一步是提炼精铁。将矿石加热后反复锻打，去除杂质，得到纯净的精铁块。
林夜的动作行云流水。混沌灵火悄然覆盖锤头，每一次锤击都精准地落在矿石的薄弱处，将裂纹震合，杂质震出。在外人看来，他只是锻打得特别认真，却不知混沌灵火正在悄然改变矿石的内部结构。
半个时辰后，林夜提炼出的精铁块，纯度比其他人高出至少两成。
接下来是塑形。将精铁块锻打成剑胚，再精细打磨出剑身、剑脊、剑刃。
林夜全神贯注，每一锤都恰到好处。剑胚在他手中逐渐成形，线条流畅，厚薄均匀。
一个时辰过去，大部分弟子还在打磨剑身，林夜的剑胚已经完成，开始刻画灵纹。
灵纹是法器的关键，决定了灵气传导效率和附加效果。精铁剑只需刻画最基础的“锋锐纹”和“坚固纹”，但越是基础的灵纹，越考验功底。
林夜手持刻刀，屏息凝神。
刀尖落下，如笔走龙蛇。一道流畅的银色纹路在剑身上浮现，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接着是第二道纹路，与第一道交织，形成简单的网状结构。
最后一笔完成时，剑身微震，发出清越的剑鸣。
“灵纹共鸣！”台下有人惊呼。
只有灵纹刻画完美、与剑身浑然一体的法器，才会在完成时产生共鸣。这在基础法器炼制中，是相当罕见的。
林夜面不改色，将剑放入淬火液中。
滋啦——
白烟升腾。片刻后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精铁剑呈现眼前。
剑身长三尺，宽两寸，刃口锋利如霜。最特别的是，剑身上的灵纹隐隐流动着微光，显然品质极佳。
林夜举起剑，向裁判示意完成。
此时距离时限还有半个时辰。他是第七组第一个完成的。
裁判走过来，接过精铁剑，仔细检查。片刻后，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完成度九成八，锋利度上等，灵纹刻画完美。通过！”
台下响起一阵议论声。
“这么快就完成了？还完美？”
“这林夜果然有两下子。”
“听说他三个月前才炼出第一件带灵性的器具，进步也太快了。”
张峰和王岩都朝林夜投来忌惮的目光。只有柳依依，依旧低着头专注自己的炼制，似乎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
又过了半个时辰，所有弟子陆续完成。
裁判一一检查，最终宣布结果：“第七组晋级者：林夜、张峰、王岩、柳依依、陈浩、孙武、赵琳、周明。”
被淘汰的八人垂头丧气地退场。其中一人经过林夜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是之前被林夜教训过的周通的跟班之一。
林夜浑不在意。他看向柳依依，发现她炼制的精铁剑也相当不错，虽然完成度稍逊，但灵纹刻画很有创意，在基础纹路上做了微调，提升了灵气传导效率。
“确实有天赋。”林夜心中评价。
第一轮结束，已是午时。
众人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林夜与秦虎、苏沐清在广场边的凉亭汇合。
秦虎满脸兴奋：“夜子，你猜怎么着？我那个组混战，我一口气淘汰了二十三人！铁师叔教的‘撼山拳’太猛了，一拳一个！”
苏沐清则道：“我符箓组第一轮是绘制‘火球符’，五十张取二十，我排名第三。”
“恭喜。”林夜笑道，“看来我们都有望晋级。”
正说着，忽然一群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锦衣青年，约莫二十岁，面容俊朗但眼神倨傲，身后跟着七八个跟班。林夜认得，此人正是剑鸣峰外门第一人——萧绝。
炼气十层的气息毫不掩饰，整个人如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萧绝的目光直接落在苏沐清身上：“苏师妹，好久不见。”
苏沐清神色淡漠：“萧师兄有事？”
“听闻苏师妹符箓之道又有精进，特来祝贺。”萧绝嘴上说着祝贺，眼神却带着审视，“不过符箓终究是外道，剑道才是根本。苏师妹莫要本末倒置。”
“道无高下，只看个人。”苏沐清不卑不亢。
萧绝轻笑一声，这才看向林夜和秦虎：“这两位是？”
“百炼谷林夜，体修峰秦虎。”林夜平静道。
“哦，百炼谷。”萧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炼器小道，难登大雅之堂。苏师妹，你与这等人为伍，恐有损剑心。”
这话说得极其无礼。
秦虎当即就要发作，被林夜按住。
林夜看着萧绝，忽然笑了：“听闻萧师兄剑道天赋惊人，炼气十层就能与筑基初期周旋。不知萧师兄可曾想过，你手中的剑，是谁炼制的？”
萧绝脸色一沉。
“若无炼器师炼制法器、飞剑，剑修拿什么御剑？”林夜继续道，“若无符箓师绘制符箓、阵法师布下大阵，剑修又如何应对复杂战局？道无高下，却有相生。萧师兄连这都不懂，剑心怕是早已蒙尘。”
“你！”萧绝眼中寒光一闪，炼气十层的威压骤然释放。
但林夜浑然不惧，混沌灵气在体内流转，将威压尽数化解。
两人对峙，气氛陡然紧张。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哟，这么热闹？”
一个穿着邋遢道袍、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中年道士晃晃悠悠走来，正是之前易市上卖星陨石的那个老头。
萧绝见到此人，脸色微变，收敛了威压：“酒师叔。”
酒道人打了个酒嗝，眯眼打量林夜：“小子，那几块破石头用得如何？”
“多谢前辈成全，弟子受益匪浅。”林夜抱拳。
“嘿嘿，那是你的机缘。”酒道人摆摆手，又看向萧绝，“小绝啊，脾气别这么冲。宗门大比，重在交流切磋，不是让你来耀武扬威的。”
萧绝深吸一口气：“师叔教训的是。弟子告辞。”
说罢，他深深看了林夜一眼，转身离去。那眼神分明在说：大比之中，别让我遇到你。
酒道人也不多留，晃晃悠悠走了。
秦虎这才松口气：“那萧绝好强的气势，刚才我真怕他动手。”
“他不会。”苏沐清摇头，“酒师叔在，他不敢。”
“酒师叔是什么人？”林夜好奇。
“藏经楼守阁长老，金丹初期修为，但辈分极高，连掌门都要让他三分。”苏沐清道，“他性格古怪，常年醉醺醺的，但眼力毒辣。能得他提点一句，是莫大机缘。”
林夜记在心中。
休息时间结束，第二轮比试开始。
炼器项第二轮，六十四人炼制属性法器。这一轮难度大增，材料虽然还是统一提供，但弟子需要根据自己的灵根属性，选择相应的材料炼制。
林夜被分到第三组，同组八人，取前四晋级。
这一轮的题目是：“炼制一件与自己主灵根属性契合的攻击类法器，时限三个时辰。”
林夜主灵根是水（对外宣称），但实际上混沌灵根可演化万法。他略作思考，决定炼制一件“水属性飞针”。
飞针类法器体积小、速度快、隐蔽性强，适合偷袭或干扰。但炼制难度极高，需要极其精细的操控。
材料台上，有寒铁、水纹石、冰蚕丝、玄冰玉等多种水属性材料。林夜选择了寒铁为主材，水纹石为辅，冰蚕丝做牵引。
炼制开始。
林夜先以混沌灵火熔炼寒铁。寒铁性寒，熔点极高，普通地火难以熔化，但混沌灵火无物不焚，很快就将其熔成铁水。
他以神识操控铁水，塑形成十二根细如牛毛的针胚。这一步极耗心神，林夜额头渗出细汗，但手稳如磐石。
针胚成型后，开始刻画灵纹。飞针需要刻画“疾速纹”、“破灵纹”和“隐息纹”，每一道都需微雕级别的精度。
林夜全神贯注，破妄灵瞳运转到极致。刻刀在他手中化作幻影，在针胚上留下肉眼难辨的纹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第三时辰即将结束时，林夜终于完成最后一笔。
十二根飞针悬浮在空中，通体透明如冰，针尖一点寒芒，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针身隐约有水流般的纹路流动，灵气内敛。
“完成！”林夜举手示意。
裁判走过来，看到十二根飞针，眼中闪过惊艳：“成套飞针？你竟敢在时限内挑战这个？”
“弟子尽力而为。”林夜道。
裁判取出一根飞针测试。注入灵气后，飞针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瞬间击穿十丈外的测试木靶，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孔洞边缘结了一层薄冰。
“速度、穿透力、附加冰冻效果……上等！”裁判赞叹，“而且一套十二根，可单独使用也可合击，构思巧妙。通过！”
林夜晋级。
同组其他弟子都投来复杂目光。炼制成套法器，不仅需要高超技艺，还需要强大的神识支撑——这通常是筑基期修士才能做到的。
林夜收起飞针，下台与秦虎、苏沐清汇合。
秦虎也晋级了，斗法第二轮是擂台单挑，他三拳击败了一个炼气七层的对手，赢得干净利落。
苏沐清符箓第二轮是绘制“连环符”——将多种符箓效果叠加在一张符纸上，她也轻松晋级。
“明日就是第三轮决赛了。”秦虎兴奋道，“夜子，我听说炼器决赛的题目很特别，你要有心理准备。”
“哦？什么题目？”林夜问。
“不知道，但据说每年的炼器决赛都不一样，而且往往出人意料。”秦虎压低声音，“我打听到，今年的题目是某位太上长老亲自出的，与‘修复’有关。”
修复？
林夜若有所思。
傍晚，林夜回到百炼谷，正准备休息调整，赵大锤找上门来。
“小子，明天的决赛题目，我打听到了。”赵大锤神色严肃，“是‘修复一件破损的古器’，材料自备，时限六个时辰。”
“古器？”林夜一怔。
“对，宗门会提供二十件从遗迹中发掘的破损古器，弟子抽签选择。”赵大锤道，“这些古器年代久远，炼制手法与现今迥异，且破损程度不一。有的只是表面损伤，有的则核心阵纹崩坏。抽到哪件，全看运气。”
他顿了顿：“但这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我听说李炎动用了关系，要当明天炼器决赛的副裁判之一。他一定会找机会为难你。”
林夜沉默片刻：“师叔，若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获胜，他敢公然报复吗？”
“明面上不敢，但暗地里……”赵大锤摇头，“不过你放心，明天我也会在现场。他若敢乱来，我拼着这长老不做，也要护你周全。”
“多谢师叔。”林夜心中温暖。
赵大锤又交代了一些修复古器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林夜盘膝静坐，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修复古器，这确实是个挑战。但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个机会——破妄灵瞳能看透法器内部结构，混沌灵气可模拟各种属性，混沌灵火能熔炼绝大多数材料。这些优势，在修复古器时可能比炼制新器更有用。
深夜，林夜正准备入睡，忽然心有所感。
他推开窗，看到一道身影站在竹屋外不远处的树下。
是柳依依。
月光下，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犹豫。
“柳师妹，有事？”林夜问道。
柳依依咬了咬嘴唇，走上前来，递过一个木盒：“林师兄，这个……送给你。”
林夜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表面有天然云纹，入手冰凉。
“这是……‘流云银’？”林夜惊讶。
流云银是一种稀有炼器材料，质地柔软但韧性极佳，能自动吸收灵气修复微小损伤，是修复古器的绝佳材料之一。这么一小块，价值至少两百灵石。
“师妹为何送我如此贵重之物？”林夜不解。
柳依依低头：“今日在擂台上，只有林师兄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而且……我看得出来，林师兄的炼器手法很特别，明日决赛，或许用得上这个。”
她顿了顿，声音更小：“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看林师兄赢，想证明……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弟子，也能靠真本事站到最高处。”
林夜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明白了她身上的灰气是什么——那是长期被排斥、被孤立所产生的郁结之气，与霉运无关，只是心境的外显。
“多谢师妹。”林夜收起流云银，“明日，我会全力以赴。”
柳依依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月光般清澈：“嗯！林师兄加油！”
说完，她转身跑开，消失在夜色中。
林夜握着木盒，心中感慨。
修仙路上，有李炎、萧绝这样的对手，也有赵大锤、苏沐清、秦虎、柳依依这样的同伴。这便是红尘，这便是仙途。
他关窗回屋，盘膝坐下。
掌心，混沌灵火升腾，将流云银包裹。
既然要修复古器，那就提前做些准备。他将一丝混沌灵气注入流云银中，温养其灵性，同时以灵火反复淬炼，去除杂质。
一夜无话。
翌日，问道峰广场。
炼器决赛，二十名弟子齐聚擂台。
今天的裁判席上，除了昨天的执事，还多了三位长老：主裁判是炼器堂的陈玄长老（赠林夜心得的那位），两位副裁判分别是赵大锤和李炎。
李炎坐在裁判席上，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林夜。
陈玄长老起身宣布规则：“第三轮决赛，修复古器。这里有二十件破损古器，你们抽签选择。时限六个时辰，修复程度越高、还原古器原有功能越完整，评分越高。现在，抽签开始。”
二十个玉简漂浮在空中，弟子们依次抽取。
林夜抽到七号。对应的古器被执事端上来，放在他的炼器台上。
当看到这件古器时，林夜瞳孔一缩。
那是一面破损的青铜镜，镜面布满裂纹，背面雕刻着繁复的鸟兽纹路，但大半已经模糊不清。镜子的边缘有焦黑痕迹，像是被雷火劈过。
最让林夜心惊的是，这青铜镜散发出的气息——与黑风山得到的黑色玉简、秦虎带来的骨片，同源！
这是幽冥道的东西！
破妄灵瞳全力运转，林夜看到镜子内部，残存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那些符文还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
“这件古器……不简单。”林夜心中警铃大作。
他抬头看向裁判席，发现李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林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无论这是不是陷阱，他都必须应对。
修复开始。
六个时辰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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