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修仙途！ 第10章 《符火焚城，绝境现奇光》

镇东木石混合的寨墙，已然化作炼狱。

火光将夜空染成一种病态的橘红色，浓烟滚滚，遮蔽星月。墙头上，临时征召的镇丁、猎户、青壮与留下的王家护院混在一起，人人带伤，满脸烟尘血污，嘶吼着将滚木礌石砸下，用长矛猎叉捅刺攀爬上来的妖兽。

妖兽如潮水般涌来。双目赤红的山猪獠牙上挂着残肢，皮毛焦黑的妖狼踩着同类的尸体跃起，体壮如牛的铁背熊咆哮着撞击墙根，甚至有几条水桶粗细、鳞片泛着土黄光芒的蟒蛇，蜿蜒而上，口中毒液喷溅，蚀得木墙滋滋作响。

更可怕的是，兽潮中混杂着数道鬼祟迅捷的灰影——正是那些劣化食尸鬼傀！它们不正面冲击，而是凭借诡异身法，时而从阴影中窜出，将墙头的守军拖下墙去，瞬间便被兽群分食；时而潜入墙内，制造混乱，破坏防御器械。

“顶住！仙师们马上就来！”李镇长须发皆张，手持一柄祖传的锈迹斑斑却异常锋利的铁剑，砍翻一头跃上墙头的妖狼，声嘶力竭地呐喊。但他心中已是一片冰凉，防线多处出现缺口，死伤惨重，普通凡人在这种规模的妖兽冲击下，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

“轰！”

一道炽烈的火墙在墙外某处兽群密集之地燃起，瞬间吞没十几头妖兽，凄厉的惨嚎响彻夜空。是云霞宗那位男执事，他正操控着一面火红令旗，额头见汗，显然消耗不小。但火墙只维持了数息，便被后续涌上、皮糙肉厚的铁背熊和几头喷吐水箭的古怪蟾蜍妖兽联手扑灭。

妖兽太多了！其中不乏初阶中较强的个体，甚至有一两头气息接近中阶的妖猿在后方咆哮指挥。

“赵师兄，这样下去不行！灵力消耗太快，防线随时会垮！”男执事焦急地传音给正在另一段墙头以飞剑绞杀妖兽的女执事苏沐清。

苏沐清清丽的脸上也沾染了血迹和烟灰，眼神却依旧冰冷锐利。她的赤红羽扇每一次挥动，都能扫出一片扇形火焰，清空一小片墙头，但杯水车薪。她也看到了混在兽群中的食尸鬼傀，以及镇内不时冒起的黑烟和零星惨叫，心知内患未除。

就在防线岌岌可危，连两位执事都生出撤退固守镇中心、放弃外围的念头时——

“孽畜安敢！”

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沉喝，如同九天落雷，轰然响彻战场上空！

紧接着，一道略显狼狈却威势惊人的青色身影，自青莽山方向破空而来，瞬息间悬停在镇墙上空。正是云霞宗外门长老，韩济！

只见他道袍破损了几处，袖口有烧焦痕迹，脸色微白，气息也有些起伏，显然山中一战消耗巨大甚至受了些轻伤。但此刻，他悬空而立，筑基期修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无形的山岳，瞬间压得下方疯狂冲击的兽潮都为之一滞！许多低阶妖兽眼中露出本能的恐惧，呜咽着向后退缩。

韩济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和混杂的兽群，尤其在那些食尸鬼傀身上停顿了一瞬，眼中寒芒大盛：“果然有邪祟作梗！”

他不再犹豫，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比苏沐清的火羽扇强横何止十倍的恐怖灵力波动，自他周身散发出来。天地间的灵气（五行灵气）疯狂向他汇聚，甚至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

“乾坤无极，离火燎原——朱雀焚天符阵，启！”

韩济一声厉喝，袖袍一甩，十二道赤红如血、边缘流淌着金色火焰纹路的符箓激射而出，精准地落在镇墙外围十二个方位，深深嵌入地面！

轰！轰！轰！轰……

十二道粗大如柱的赤红火柱，自符箓落点冲天而起！火柱之间，无数细密的火焰纹路蔓延交织，瞬息间构成一座覆盖了小半个镇墙外围区域的巨大火焰符阵！符阵之中，热浪滔天，空气扭曲，隐约有朱雀虚影在火焰中展翅长鸣。

“唳——！”

符阵成型的刹那，无穷无尽的赤红火焰，如同决堤的熔岩之海，向着阵中汹涌的兽潮席卷而去！所过之处，无论是皮糙肉厚的铁背熊，还是迅捷如风的妖狼，亦或是喷吐毒液的蟒蛇蟾蜍，皆在凄厉绝望的嘶吼中化为焦炭飞灰！就连那些阴冷的食尸鬼傀，被这至阳至烈的阵法火焰卷入，也如同雪遇沸汤，尖叫着化为黑烟消散！

仅仅几个呼吸，符阵范围内的妖兽被清空了一大片！残存的妖兽惊恐万状，再也顾不得后方妖猿的咆哮驱使，本能地掉头，向着来时的山林疯狂逃窜。兽潮的攻势，竟被这一道符阵，生生遏制、击溃！

镇墙上，劫后余生的守军们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泣声。许多人脱力地瘫坐在地，望着那焚尽妖邪的冲天火光，如同仰望神迹。

林夜此时也在墙头一角，刚刚用柴刀劈碎一头从侧面爬上来的妖狼头颅，浑身浴血，气息急促。他望着那笼罩半天的恐怖符阵，感受着其中毁天灭地的炙热灵压，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力量！符阵之威，竟至于斯！自己那点微末修为和粗浅箭术，在如此力量面前，简直如同萤火比之皓月。

但同时，他怀中的玉珏，却在这磅礴的五行火灵之力激荡下，传来一阵紊乱而微弱的悸动。仿佛对这股精纯却性质单一的“后天”灵火，有些本能的排斥与疏离。而之前感应到的、青莽山深处那古老混沌的共鸣，在这一刻，似乎也清晰了那么一丝，如同沉睡的存在被外界的巨大能量波动惊扰，短暂地苏醒了一瞬。

“嗯？”悬于空中的韩济，忽然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镇墙某段，在林夜身上略微停顿了刹那。方才，在符阵爆发、五行火灵剧烈波动的瞬间，他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性质迥异的能量波动，从那个方向传来，但瞬间便消失了，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那波动……似乎与山中那古老而暴虐的气息，略有相似，却又平和许多？

他凝神感应，却再无发现。只看到那个叫林夜的少年，正和旁边的镇丁一起，奋力将一具妖兽尸体推下墙去，动作与寻常勇武些的凡人少年无异。

“或许是我灵力消耗过大，感应有误。”韩济压下心中疑虑，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抬手收回那十二道光芒黯淡许多的符箓（此符显然无法再用），飘然落回墙头。

“韩长老！”苏沐清和男执事连忙上前见礼，脸上带着敬意与如释重负。

韩济摆摆手，看向兽潮退去的山林方向，又看了看镇内几处仍有骚乱黑烟的地方，沉声道：“兽潮暂退，但妖猿未死，邪祟未绝，危机并未解除。此符阵消耗甚巨，我灵力也折损过半，需尽快调息。苏师侄，陈师侄，你二人立刻带人肃清镇内残余邪祟，救治伤员，加固防线。那操控食尸鬼傀的幕后之人，恐怕就在左近，需得小心！”

“是！”苏沐清二人凛然应命。

韩济又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李镇长和镇民们，声音放缓了些：“李镇长，组织人手，尽快清理战场，将妖兽尸身有用的部分收集起来，按功分发，以安民心。此战，尔等凡俗勇士，亦有大功。”

李镇长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称是。

韩济不再多言，寻了一处相对完好的房屋，布下简易禁制，开始打坐调息。他必须尽快恢复，以应对可能卷土重来的兽潮和那隐藏的邪修。

苏沐清开始分派任务，当她目光扫过林夜时，见他虽然满身血污狼狈，但眼神清亮，气息还算平稳，便道：“林夜，你对镇内巷道熟悉，且方才表现勇毅，可愿随我一同清剿残余邪物？”

林夜正想找机会更接近仙师，探查更多信息，同时看看能否找到与铁指环相关的线索，闻言立刻抱拳：“愿随仙师前往！”

苏沐清点点头，又点了几个伤势较轻、胆气尚存的猎户镇丁，一行人便下了城墙，向镇内仍有异常动静的区域搜索而去。

沿途所见，满目疮痍。倒塌的房屋，残缺的尸体，燃烧的余烬，还有被食尸鬼傀吸干精血、如同枯木般的可怖尸骸。哭泣声、呻吟声不时传来。众人心情沉重，警惕性提到最高。

林夜的灵觉始终维持在身周三丈，配合苏沐清的神识扫荡。又陆续发现并剿灭了三头躲藏在废墟或阴影中的劣化食尸鬼傀，救下了几名被困的镇民。在这个过程中，林夜冷静的判断、精准的箭术（主要针对食尸鬼傀的关节眼睛等要害）和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让苏沐清眼中赞许之色渐浓。

“你的感知，似乎远超常人。”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苏沐清忽然开口，清冷的目光落在林夜脸上。

林夜心中微凛，面上保持镇定：“许是自幼在山林走动，对危险有些本能反应。加上家传的箭术，讲究眼明心静，久而久之，便对周遭动静留意得多些。”

苏沐清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天赋异禀是好事，但怀璧其罪。今日你表现突出，已引人注目。韩长老虽未明言，但他方才……似乎也留意到你。好自为之。”她点到即止，却让林夜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韩长老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异常吗？

就在此时，一名被救下的老者，在亲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过来，对苏沐清和林夜千恩万谢。老者的儿子，正是之前被林夜斩杀食尸鬼傀救下的镇丁之一。

“仙师，林小哥，多亏你们啊……这些天杀的鬼东西，好像……好像是从镇子西北边那一片，最早冒出来的。”老者心有余悸地说道，“昨天夜里，我就听到那边土地庙附近，有奇怪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在挖土……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西北角！土地庙！

林夜与苏沐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走，去土地庙！”苏沐清当机立断。

一行人迅速赶往镇西北角。越靠近，空气中的阴冷腥臭气息越浓，虽然经过符阵火焰和战斗的冲击淡化了许多，但源头似乎仍在。倒塌的院墙，荒废的宅邸，这里本就是镇上较为偏僻破败的区域。

土地庙更是年久失修，只剩半间破殿，神像早已斑驳不堪。

苏沐清神识仔细扫过，忽然眼神一凝，抬手一道火光打向庙后一处看似寻常的荒草丛。

火光触及地面，竟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荡漾起一圈水波般的黑色涟漪，随即碎裂，露出下方一个被杂草巧妙掩盖的、斜向下方的狭窄洞口！一股浓郁了数倍的阴冷腐臭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一种奇异的泥土芬芳，从洞内扑面而来！

洞壁上，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残破的、与食尸鬼傀身上相似的黑色纹路刻印。

“是巢穴！亦是……炼傀之所！”苏沐清脸色冰寒，“看来那邪修在此经营已非一日！”

她正要入内探查，林夜怀中的玉珏，却在此刻，毫无征兆地剧烈灼烫起来！并非警示，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渴望与共鸣！共鸣的方向，并非眼前这个阴冷洞穴，而是……洞穴的更深处，或者说，与这洞穴可能相连的、青莽山地下深处的某个方位！

与此同时，刚刚退去兽潮的青莽山深处，在符阵火焰余晖映照不到的黑暗山坳里，一点微弱却纯粹、苍凉古老的青色光晕，悄无声息地自某处岩壁裂隙中渗出，如同沉眠万古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光晕照亮了裂隙边缘几个模糊扭曲的古老符文，那符文的气息，与林夜玉珏的悸动，隐隐呼应。

奇光，终在绝境之后，悄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