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铁砧镇吞没。唯有北风呼啸,卷起地面的残雪,拍打着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
陈默站在院子里,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用粗布紧紧包裹的“玄龟”盾背在身后,沉重的分量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一柄从赫洛斯那里借来的、相对精良的短柄战斧别在腰后。艾莉娅准备的解毒草药和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塞在行囊里。
艾莉娅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旧斗篷,指尖因担忧而微微发凉。“一定要去吗?”她的声音在风中几乎听不清。
陈默转过身,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有些事,知道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孩子们……需要看到一个能扫清阴霾的父亲,而不是一个只会躲在屋里的伤兵。”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归一会的阴影如同毒蔓,若不趁早斩断,迟早会缠绕上他的家门。星穹议会的威胁尚在远处,而眼前的毒蛇,已亮出了獠牙。
他轻轻拥抱了一下艾莉娅,感受着她瞬间的僵硬和随后更用力的回抱。“天亮前回来。”她在他耳边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期盼。
陈默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孩子们熟睡的房间窗口,转身,身影融入浓稠的夜色,向着镇外老矿坑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靠近矿区,空气中的那股“枯萎”感就越发浓重,连呼啸的北风都无法将其吹散。脚下的植被变得稀疏,土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凭借战场上的潜行技巧和远超常人的感知,他避开了可能存在巡逻的几处视线,如同幽灵般抵达了那个传闻中最近有异常动静的废弃矿洞入口。
幽深的洞口,像一头蛰伏巨兽张开的大口,向外喷吐着阴冷、污浊的气息,与周围环境的“枯萎”感同源,却更加集中和……活跃。
陈默在洞口附近伏低身体,仔细观察。很快,他发现了非自然的痕迹——几枚与那苦行僧侣脚下类似的、磨损特殊的草鞋印记,清晰地印在松软的泥土上。洞口边缘,一块不起眼的碎石上,刻着一个与之前羊尸伤口附近残留能量同源的扭曲符号,像是某种标记。
果然在这里。
他解下“玄龟”盾,左手握住内侧临时绑上的皮革握把。沉重的质感传来,同时那股血脉相连的冰凉气息也缓缓流转,让他纷杂的心绪沉淀下来,左臂那因夜晚寒冷而加剧的灼痛,似乎也被这洞口的阴冷气息暂时掩盖。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根小巧的、艾莉娅用特殊草药浸泡过的引火棒,擦亮一点微弱的、几乎不散发热量的冷光,步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洞内崎岖向下,空气污浊而潮湿,弥漫着铁锈、尘土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枯萎气味。脚下的碎石不时滚动,发出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的声响。冷光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范围,阴影在岩壁上扭曲晃动,仿佛潜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鬼魅。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了细微的、如同水滴又像是某种粘稠液体蠕动的窸窣声。陈默立刻熄灭了冷光,将身体紧贴冰冷潮湿的岩壁,借助“玄龟”盾遮掩自身气息,如同捕猎前的黑豹,缓缓向前摸去。
拐过一个急弯,眼前的情景让即便经历过战场残酷的他,也不禁瞳孔微缩。
洞穴在此处变得开阔,一个简陋却透着邪异的祭坛矗立在中央。它由暗色的、仿佛被血液浸透的石头垒成,表面刻满了与外界符号同源的扭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幽光。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蠕动、翻滚的暗紫色能量体,那些令人牙酸的粘稠声正是从中发出。
更令人心悸的是,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布置着几个小型的、由发光线条构成的符文法阵。法阵的线条如同活着的血管,正从四周的岩壁和地面,强行抽取着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生命力的淡绿色光点,汇入那团不断膨胀的暗紫色能量之中。
而在祭坛旁边,一个身着灰色斗篷、背对着陈默的身影,正低头在一块石板上记录着什么。那身形,赫然正是那个曾在镇上多次出现的苦行僧侣!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记录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陈默藏身的阴影。
“迷途的羔羊,”僧侣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仿佛早已料到的嘲讽,“竟自己走进了净化的熔炉。”
没有废话,没有警告。僧侣干瘦的手指向前一点,口中吐出几个晦涩而扭曲的音节。祭坛上的符号幽光骤然大盛,那团暗紫色能量体如同被赋予了意志,猛地分出一股,化作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浓郁死亡与枯萎气息的箭矢,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射向陈默!
速度快得超越视觉!
陈默瞳孔猛缩,战斗本能驱使着他。“玄龟”盾瞬间由静转动,带着沉猛的风声,间不容发地格挡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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