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枚银币,像五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陈默一家人的心上。
艾莉娅依旧温柔,却更加沉默。她开始更细致地计算每一粒麦子,将原本就给孩子们准备的、少得可怜的肉食,更多地分到陈默碗里,自己只喝着清可见底的粥。陈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缠着父亲讲战场故事,只是有时会偷偷看着父亲那只总是下意识微蜷的左臂,小脸上写满了困惑。陈月则更加安静,常常一个人摆弄母亲晒干的草药,或是看着窗外发呆。
这种无声的体贴,比任何抱怨都更让陈默感到窒息。
他必须做点什么。
铁砧镇的佣兵公会,与其说是公会,不如说是一个兼营劣质麦酒和简陋住宿的破旧酒馆。空气中永远混杂着汗臭、酒精和某种野兽的腥臊气。这里是落魄战士、猎户和亡命徒聚集的地方。
当陈默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嘈杂的声音瞬间低了几分。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挺拔的身姿和脸上那种属于真正战士的冷峻,与这里大多数混日子的人截然不同。
他径直走到布满污渍和刀痕的委托板前。目光扫过上面钉着的羊皮纸:
【清理镇外下水道变异鼠巢,报酬:每人30铜币。】
【征集熟练矿工,黑岩矿洞,日结1银币。(需经黑岩佣兵团审核)】
【护送商队前往冰风城,要求自带武器,经验丰富者优先,报酬面议。】
……
大部分任务要么报酬低得可怜,要么被地头蛇“黑岩佣兵团”垄断。那个护送任务看起来是唯一的选择,但要求“经验丰富”,而他现在的状态……
“哟,生面孔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身材壮硕的汉子靠了过来,他是黑岩佣兵团的一个小头目,外号“独眼”。他斜睨着陈默,目光在他空荡荡的左袖管(陈默为掩饰灼痕,常将左臂收拢)和破旧的军服上扫过,咧嘴露出黄牙,“来找活儿?我们黑岩矿洞还缺个扛石头的,一天管两顿黑面包,干不干?”
扛石头,是对战士最大的侮辱之一。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哄笑。
陈默像是没听到,目光依旧停留在委托板上。
独眼见他无视自己,脸上挂不住,上前一步,几乎贴到陈默面前,压低声音,带着恶意:“怎么?三等战功的大英雄,看不上我们这种粗活?”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个人听见,引来更多好奇和审视的目光。
陈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
独眼以为他怕了,气焰更盛,目光淫邪地扫过陈默全身,最终落在他脸上,嗤笑道:“也是,细皮嫩肉的,确实不像干粗活的料。不过你这张脸,还有你那躲在家里的小女儿,说不定……啊!”
他后面污秽的话语还没出口,一只铁钳般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是陈默的右手!
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预料!独眼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转身、怎么出手的!
陈默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死寂,而是透出一股战场上磨砺出的、冰冷的杀意。那杀意如此纯粹,让独眼瞬间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呜咽。
“你……敢……”独眼奋力挣扎,脸憋得通红,却发现对方那只手如同钢铁铸就,纹丝不动。
“我的家人,”陈默的声音低沉,如同岩石摩擦,“不是你能议论的。”
他手指微微用力,独眼开始翻白眼,手脚乱蹬。
“默哥!松手!快松手!”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是老猫。他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慌忙拉住陈默的右臂,“为这种人惹上麻烦,不值得!”
陈默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他盯着几乎窒息的独眼看了两秒,才猛地松手。
独眼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怨毒。
陈默没再看他,转身对老猫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被当众羞辱的独眼,在手下搀扶下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咆哮:“妈的!给我废了他!”
他身边的两个手下立刻拔出匕首,嚎叫着冲向陈默后背!
“小心!”老猫惊呼。
陈默甚至没有回头。在战场上千百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让他对背后的恶风了如指掌。他身体微侧,右手手肘如同铁锤,精准地后发先至,砸在第一个冲来者的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那人惨叫着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个人的匕首已经刺到!陈默旧力已尽,右手来不及回防,而他的左侧,正是酒馆里一张摆放着酒杯的木桌,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卖酒小女孩,正吓得呆立在桌后,眼看就要被波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默的左臂,动了!
那不是他意识驱使的动作,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于守护本能的爆发!他一直刻意收敛、微蜷的左臂,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惊醒,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未曾想象的力量和速度,猛地向前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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