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黎明,是刀刃刮过骨头的冷。
天光从铅灰色云层的缝隙中吝啬地透出些许,将覆盖着薄雪的山林映照得一片惨淡。陈默背靠着一棵枯死的老松树干,缓缓吐出胸中最后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一夜的打坐调息,让他的内伤稳定在了五成左右,真元恢复到了不足两成,肉身依旧虚弱,遍布的伤口在寒冷中隐隐作痛。但至少,那股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已经退去,重新掌控身体的力量感,哪怕微弱,也带来了生的希望。
饥饿如同蛰伏的野兽,在胃里翻搅。干渴则像钝刀,刮擦着喉咙。**生存**,成了此刻最迫切的需求。
他站起身,凝神倾听。风穿过针叶林的呜咽,溪流在不远处奔流的哗啦,更远处隐约的、属于小型啮齿动物在雪下活动的窸窣声……他的感知在“渊力”的滋养和生死磨砺后,变得更加敏锐,即使力量未复,也能捕捉到环境中许多细微的动静。
他走到溪边,用依旧冰冷刺骨的溪水清洗了脸上和手上最严重的血污,然后俯身,双手捧起一掬水,却没有立刻喝下。指尖微不可察地亮起一丝幽蓝光芒,玄冥真元混合着微弱的“渊力”渗入水中。几个呼吸间,水中的泥沙、微生物甚至可能存在的微量毒素,都被这股蕴含着“沉淀”与“净化”特性的力量**析出**、**沉降**。清水变得更加晶莹,寒意中也多了一丝纯净感。
他喝下几口,冰冷的液体滑入胃中,带来些许慰藉。但仅靠饮水远远不够。
循着之前听到的窸窣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一处向阳的、积雪较薄的坡地。这里的地面有被翻动的痕迹,裸露的黑土上有细小的爪印。他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地面。
“坤舆·微感。”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不消耗真元的土行之力渗入地下尺许。反馈回来的震动与温度差异,立刻让他“看”到了地下一个由草根和枯叶构成的简陋巢穴,以及巢穴中几只正在瑟缩的、肥硕的**山地鼹鼠**。
他收回手,没有使用任何可能暴露能量的攻击手段。从旁边折断一根坚韧的枯枝,用碎石略作打磨,制成一根简陋的**尖刺**。然后,他屏息凝神,根据刚才感知到的位置和深度,手臂肌肉猛然发力,尖刺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雪下的黑土!
轻微的挣扎和“吱”的一声短促哀鸣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拔出尖刺,带出一只仍在微微抽搐的肥硕鼹鼠。动作麻利地剥皮、去除内脏,用干净的雪反复擦洗。没有火,也无法生火——烟雾和火光在这种环境下无异于自曝行踪。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冰冷的鼠肉切成细条,强迫自己缓慢咀嚼、吞咽。浓烈的血腥味和生肉的腥膻让他胃部一阵翻腾,但身体本能对热量和蛋白质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不适。他将无法立刻吃完的部分用宽大的树叶包裹,塞入怀中保暖。
食物下肚,冰冷的身体总算有了一丝热意。
他辨别方向,再次启程。目标是东南方的铁砧镇,但路线必须迂回。他选择沿着溪流下游走,因为水流最终会汇入较大的河流,而这些河流附近往往会有猎户或采药人踏出的小径,甚至是隐蔽的贸易点。同时,水流声也能掩盖他行走的动静。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不断用增强的感知探查周围。他曾远远看到天空中有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不像飞鸟,倒像是某种小型的**侦查构装体**,立刻隐蔽身形,直到它们消失在远方。他也发现了几处有人类或类人生物近期活动的痕迹——熄灭不久、被小心掩埋的篝火余烬;被利刃整齐切断的荆棘;甚至在一处岩石背面,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特殊符号留下的标记——那符号的风格,让他想起了星穹议会!
追兵果然已经撒出来了,而且效率很高。
他更加谨慎,尽量避开开阔地带,利用森林、岩脊和地形的起伏隐藏行迹。体内的玄冥真元缓慢运转,一方面继续修复伤势,另一方面也竭力收敛他自身的气息和热量辐射,让他几乎与冰冷的岩石和树木融为一体。
第二天傍晚,他抵达了溪流的尽头——一条宽阔不少、水流湍急的**山中大河**。河水呈深绿色,带着冰凌,轰隆着奔向东南方。河对岸,山势相对平缓,隐约可以看到极远处有淡淡的炊烟升起,那可能是某个小村落或者猎人营地。
这是个关键地点。渡河风险极大,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对抗冰冷的激流。但不过河,就要沿着河西岸继续向南,绕更远的路,而且可能进入星穹议会搜索更密集的区域。
他隐藏在河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仔细观察。河面宽约二十丈,水流中心有巨大的漩涡和隐现的礁石。没有桥梁的痕迹。但在下游约百丈处,河面收窄,水势稍缓,几块巨大的黑色礁石突出水面,像是天然的踏脚石。
或许可以尝试从那里过去。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他的目光落在河对岸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上。那里似乎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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