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观潮台“渊隙”中那种法则性的幽蓝沉寂,也不是钢铁洞穴里人造灯光的冰冷惨白。这是最原始、最蛮荒、属于**大地血脉深处**的黑暗。厚重、潮湿、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与骨骼轻微错位的声响。
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裹挟着泥沙与岩石碎屑,形成湍急的暗流,在错综复杂的地下裂隙与溶洞中奔涌咆哮。陈默如同被卷入洪流的枯木,身不由己地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拖拽着,在漆黑的水道中翻滚、碰撞。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骼欲裂的剧痛,冰冷的河水无孔不入地灌入口鼻耳窍,窒息感与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疯狂扎刺着他的神经。体内,刚刚经历连番恶战、又强行引导“渊寂”力量摧毁节点的经脉与脏腑,此刻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传来阵阵灼烧般的空虚与刺痛。金丹内的幽蓝光晕也黯淡了许多,旋转缓慢,真元运转晦涩。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艾莉娅还在等。铁砧镇还在等。北境的希望还在等!
求生的本能与沉重的责任,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两簇火星,死死支撑着他即将溃散的意识。他竭力蜷缩身体,减少与岩石的正面撞击,同时拼命催动金丹,榨取着最后一丝玄冥真元,在体表维持着一层薄如蝉翼、随时可能破碎的**水流护膜**,勉强抵御着水压和低温,并试图从周围冰冷的地下水中,汲取那微乎其微的水灵之气补充自身。
然而,地下暗流的力量远超想象。他被裹挟着穿过狭窄的裂缝,冲入巨大的地下空洞,又跌入更加深邃的垂直水道,完全失去了方向与掌控力。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模糊,那层护膜也明灭不定,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
左臂之上,那玄黑色的灼痕,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搏动!
不是灼痛,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与周围某些东西产生共鸣的**脉动**!
紧接着,他黯淡的金丹深处,那团融合了“渊力”的幽蓝光晕,也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一亮!
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周围原本狂暴无序、充满排斥感的地下暗流,在与玄黑色灼痕及幽蓝金丹产生共鸣的瞬间,似乎“认出”了他身上的某种特质——那是与归墟同源、与地脉之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渊”之气息!
水流并未变得温顺,但其纯粹的**冲击**与**冰冷**之中,似乎剥离了那一丝**敌意**与**排斥**。它们依旧裹挟着他,但不再刻意将他撞向尖锐的岩壁,反而在某些关键时刻,仿佛有无形的手**引导**着水流,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最致命的障碍。
更神奇的是,一丝丝极其精纯、远比寻常地下水浓郁百倍的**水属性能量**,开始自发地从周围水流中析出,透过那层脆弱的护膜,渗入他干涸的经脉,缓缓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身体与金丹!
虽然这能量补充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消耗与伤势带来的亏空,却如同一滴滴甘泉,滴落在他即将燃烧殆尽的灵魂火种上,让他得以维持住最后一线清明。
“是‘渊寂’残留的共鸣?还是归墟之力对‘水’的天然亲和?”陈默在昏沉与痛苦的间隙中,艰难地思索着。但此刻,他无力深究,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黑暗水流的裹挟与那微弱却持续的能量滋养。
时间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这无尽的地下水脉中漂流了数日,又或许只是几个时辰。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与短暂的清醒之间反复摇摆。他努力记忆着水流的方向(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方向)和周围偶尔能“感觉”到的、不同性质的能量波动(某些区域水灵之气格外浓郁,某些地方则带着硫磺或金属的异味),试图在心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属于北境地底水脉的破碎地图。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不是人造光源,也不是能量辉光,而是**自然的、来自于水面折射的、极其黯淡的天光**!
有出口!
陈默精神陡然一振!求生的**压过了所有疲惫与痛苦!他拼命催动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不再抵抗水流的推力,反而调整姿势,如同一条真正的游鱼,顺着水流最汹涌的方向,朝着那点微光奋力“游”去!
光线越来越亮,水声也变得不同,从地下的闷响变成了更加开阔的**哗啦**声!
噗——!
他猛地冲破了一层水帘,从一处位于峭壁半腰的**隐蔽泉眼**中,被巨大的水压直接“抛”了出来!
眼前豁然开朗!
冰冷但清新的空气灌入肺叶,刺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大口带着血腥味的冷水。阳光!尽管是北地深秋午后、带着寒意的稀薄阳光,依旧刺得他久处黑暗的眼睛阵阵发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坠落在一片由泉水冲击形成的、铺满光滑鹅卵石的浅滩上。泉水从他身后的岩壁裂缝中汹涌而出,汇入下方一条宽度适中、水流湍急的**山中溪流**。溪流两侧是覆盖着少量积雪的陡峭山坡和耐寒的针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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