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2章 抵足夜谈，毒策初现

夜幕降临，涿县县衙后堂点亮了灯火。

刘备如约而至，廖湛已备好一席不算丰盛但很暖心的酒菜相候。廖淳按刀立在堂下阴影里，沉默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

几杯浊酒下肚，气氛愈发融洽。廖湛放下酒杯，神色认真了几分：“玄德兄，你我非外人，有些话我便直说了。这涿县看似平静，实则不然。县丞背后是本郡世家，县尉则与地方豪强牵连甚深。我举荐你为游徼，既是看重你的才能，也是借你宗亲的身份，在这县衙里，落下一枚平衡局势的棋子。”

刘备闻言，神色一凛，放下酒杯：“守仁兄之意是……”

“意思就是，欲在这世道做成事情，空有抱负不行，需有钱粮、兵马、名望！”廖湛声音压低，目光锐利，“不瞒玄德兄，我能来此任职，一是靠卢师与蔡中郎赏识（那改良造纸术算是敲门砖），二是靠那蒸馏酒带来的收益，在西园走了门路。无财，则万事皆空。”

他顿了顿，看着刘备：“而如今，正有一条能快速聚集这些的‘捷径’，只是……这路需要人去走，而且走得要有些非常手段。”

夜深，酒席撤去。廖湛拉着刘备：“玄德兄，今夜月色虽不明，但你我兴致正浓，不如效仿古人，抵足而眠，畅谈通宵如何？”

刘备正觉与廖湛相见恨晚，欣然同意。

二人并卧于榻上，话题从洛阳旧事渐渐转向了更加沉重的方向。

“守仁兄见识非凡，依你之见，如今这天下局面……”刘备语气带着忧虑。

廖湛在黑暗中轻声回应，话语却如重锤：“黄巾妖言惑众，其乱必起！朝廷……唉，积重难返。玄德兄，你我需早作打算，不能再循规蹈矩了。”

“愿闻其详！”刘备精神一振。

“我有一策，可让那些为富不仁的豪强、富绅们，‘心甘情愿’地出钱出人出力，帮我们剿匪，也帮我们练兵聚财。”廖湛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此策，名曰‘借寇练兵’。”

他详细解释道：“首先，目标要准，只针对那些确实残害过乡里、鱼肉百姓的富绅豪强。对这些人，我们可以稍加‘引导’，让那些尚存一丝底线的匪寇去‘光顾’他们。待其惶恐无措时，再由玄德兄你以游徼身份，雷霆出击，‘拯救’他们于水火。届时，他们岂能不感恩戴德，献上钱粮人手以求庇护？”

“其次，缴获分配要有章法。剿匪所得，小部分归还苦主（若有）或赏赐出力之人，大部分，则需纳入县衙……实则是你我之手，以为根基。”

“最后，区别对待至关重要。对那些真正祸害普通百姓的匪寇，必须毫不留情，雷霆扫穴，以此赢得民心，彰显玄德兄之仁义。而对那些只‘劫富’而未‘害民’的，则可剿抚并用，缴其一部分，留其一部分根基，让其继续存在。如此，他们为了生存，便会持续去‘麻烦’那些为富不仁者，这便成了我们手中一把无形的刀，可持续迫使豪强出钱出力。”

刘备听完，在黑暗中猛地坐起，声音带着惊怒：“守仁兄！此非仁义之道！岂可为达目的，行此构陷之举？这与贼寇何异？备，实难从命！”

廖湛似乎早有所料，声音依旧平静：“玄德兄，你以为，循规蹈矩（跪着），能挣来钱粮兵马吗？”

刘备沉默。

“那么，只凭一腔热血，行侠仗义（站着），就能挣到吗？”廖湛再问。

刘备依旧无言。

“站着，还把钱粮兵马挣了，方为我辈理想。”廖湛语气加重，“可眼下，光靠你我一腔热血，怕是跪着都难求温饱！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你想想，我们用这些从为富不仁者手中得来的‘不义之财’，养出的仁义之师，将来保护的可是万千黎民，行的可是真正的大仁义！这难道不是更大的‘仁’吗？”

刘备重新躺下，内心剧烈挣扎，道理他懂，但这手段……“守仁兄，道理备懂，然，心中终是难安……”

廖湛知道火候已到，退了一步：“我知玄德兄爱惜羽毛，心怀仁念。无妨！这具体的‘脏活’，不必你亲手沾染。你只需稳坐台前，总揽全局，积累你的仁德之名即可。恶名，自有人去担。”

“那……何人可为？”刘备迟疑。

“我听闻本地有一豪杰，姓张名飞，字翼德。性情豪迈，嫉恶如仇，最是瞧不上那些欺压良善的豪强。”廖湛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此事，正需这等敢作敢为之人去执行。玄德兄，你明日便可借巡查之名，去结识这位壮士。由他出面，‘督促’富绅们‘踊跃’捐资助剿，最为合适。你意下如何？”

刘备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这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快速积蓄力量的道路。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理想，有些底线，似乎不得不暂时模糊。他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然：“守仁兄之苦心，备……明白了。为了大局，备，愿依计而行！那张飞，我明日便去拜访。”

听到这句话，廖湛在黑暗中，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尽在掌握的微笑。

夜色更深。刘备带着复杂的心绪入睡。廖湛却毫无睡意，他知道，棋盘已经铺开，潜龙已开始接受引导。下一步，就是引入那枚勇猛无畏的“猛张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