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18章 蓄力待发

涿郡的根基，在日升月落中悄然巩固。随着蔡邕、卢植的定居，他们的门生故吏也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陆续北上投奔。那位被蔡邕寄予厚望的年轻弟子顾雍（字元叹）也到了，他性情沉静，处事稳妥，很快便在廖湛的太守府中担起了实务，成为处理文书、协调各方的一把好手。

太守府旁新建的印书局，成了蔡邕和卢植最常驻足的地方。雕版、反体字、油墨……每一样都需要反复试验。廖湛偶尔会去转转，有时会“无意间”提及一些后世才有的排版或效率优化的思路，总能引得两位大儒深思良久，继而欣喜若狂地投入新的尝试。

某日，廖湛将一卷书稿郑重地交给蔡邕。“伯喈先生，这是湛近日整理古人蒙学，偶有所得，草拟的一些启蒙句子，不成体系，请您和卢师看看，是否堪用？”

蔡邕接过，与卢植一同展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开篇几句便让两人身躯一震。他们都是学问大家，一眼便看出这短短千字，包罗万象，对仗工整，音韵铿锵，实乃蒙学瑰宝！接着看下去，又有“弟子规，圣人训”之类言语浅白却道理深湛的句子。

“守仁，这……这真是你‘整理’所得？”卢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廖湛面不改色：“确是综合前人智慧，加以梳理。只觉孩童开蒙，若有此等读物，或能事半功倍。”

“何止事半功倍！”蔡邕拍案，“此乃泽被后世之伟业！当立刻雕版印行！” 很快，名为《千字文》、《弟子规》的启蒙小册子，便从涿郡印书局流出，先是作为郡内蒙学的教材，继而名声渐响，连幽州其他郡县，乃至冀州一些地方，也开始有人慕名求取。刘备与廖湛重视文教的名声，随着这一页页散发着墨香的纸张，悄然传开。

就在这文风渐盛之时，那些年轻的血液也在快速成长。徐庶（元直）跟在廖湛身边，处理政务越发老练，闲暇时便向蔡、卢二位请教经学，他身上那股游侠的锋锐之气渐渐内敛，转而沉淀为一种沉稳与睿智。魏延（文长）和廖淳（元俭）则如同两块好钢，在严格的操练和小规模的剿匪实战中反复锤炼，武艺日益精进，也开始接触兵法韬略。赵云（子龙）更是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那支骑兵上，从选马、喂养到阵列、冲杀，事事亲力亲为，八百骑兵被他练得如臂使指，纪律严明。这几个年轻人时常聚在一处，或切磋武艺，或讨论时事，隐隐以廖湛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充满活力与潜力的圈子。

这一日，涿郡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来自中山郡的豪商甄家。他们此行，明为考察商事，实则是听闻了刘备这位新崛起的宗亲将军与廖湛这位善于经营的年轻太守，特来观望风色。甄家代表在涿郡盘桓数日，亲眼见到此地吏治清明，军容整肃，百姓安居，心下便有了计较。

不久，卢植以师长身份，在府中设宴，邀请刘备、廖湛以及甄家代表。席间，卢植坦然道：“玄德乃帝室之胄，志在匡扶，如今开府统军，镇守北疆，然中馈犹虚。甄家乃中山名门，诗礼传家。老夫有意撮合，促成良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刘备如今已非昔日落魄宗亲，身为都亭侯、讨逆将军，地位尊崇，甄家自是愿意结交。而能与中山大族联姻，对刘备集团而言，亦是稳固根基、获取资助的良机。双方一拍即合，刘备与甄家一位适龄的女儿（甄姜）定下了婚约。此事一经传出，幽冀之地的豪族们，看待刘备的目光又自不同。

几乎与此同时，又一桩事解决了刘备集团的一大难题。蔡邕的长女蔡琰（文姬），因其夫卫仲道早亡，在河东处境不易，被蔡邕派人接来了涿郡。蔡琰的到来，不仅让蔡邕老怀安慰，她随身带来的丰厚嫁资，以及蔡家、卫家残留的一些人脉关系，恰好为刘备集团秘密购买幽州、冀州的良马，提供了至关重要的资金和渠道。一时间，通往塞外的商道上，属于刘备集团的马队悄然增多。

时光荏苒，平静而充实的发展期悄然流逝，转眼已近中平四年（公元187年）的尾声。北方的天空，似乎总是比其他地方更高远，也更容易积聚风雪。

这一日，一封由廖湛主笔，联合了卢植、蔡邕之名的紧急奏报，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洛阳。奏报中，廖湛以涿郡太守的身份，详细列举了渔阳张举、张纯等人近年来暗中招揽流亡、结交乌桓大人丘力居、私蓄武力、其心叵测的种种迹象，言辞恳切地指出：“张举等辈，名为汉臣，实怀狼子野心。若不早图，恐其勾结胡虏，祸乱北疆，届时非独幽州不宁，恐震动畿辅！”

这封奏报，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沉寂已久的洛阳朝堂上激起了涟漪。此刻，宗正刘焉与幽州宗室重臣刘虞皆在朝中，他们深知北疆安稳的重要性。结合此前零星传来的类似消息，廖湛这份系统而清晰的预警，立刻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刘焉出于宗室利益与自身“废史立牧”构想的需要，刘虞则出于对幽州本土的关切，均在灵帝面前极力陈说利害。

最终，灵帝下诏。诏书中采纳了廖湛的建议，命令驻扎在右北平的公孙瓒，整军南下，密切关注渔阳动向；同时，命令讨逆将军、都亭侯刘备，即刻率本部兵马北上，查明张举、张纯等人虚实，“若其果有异动，可即行便宜处置，务求将祸乱扼于未萌！”

诏令送达涿郡时，已是冬末初春，空气中还带着寒意，但冰雪已开始消融。讨逆将军府内，刘备将诏书传示众人，目光扫过关羽、张飞、赵云、魏延等一众摩拳擦掌的将领，最后落在廖湛与徐庶身上。

“守仁，元直，朝廷诏令已下，我等该如何行事？”

廖湛与徐庶对视一眼，从容应道：“玄德兄，厉兵秣马两年有余，正是宝剑出鞘之时。此番北上，不仅要查明虚实，更要让幽州上下皆知，谁才是这北疆的柱石！”

府外，阳光穿透了残留的寒意，照耀着校场上肃杀的旌旗和将士们坚毅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