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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 第140章 自立之心·交州的算盘

建安十九年正月十五,番禺城里飘着糯米和糖的味道。

吕岱在刺史府后堂批公文,笔尖蘸墨的时候,听见外头街市上隐约的喧闹。是元宵灯会,孩子们提着纸糊的鱼灯兔灯满街跑,年轻男女借着夜色在河边放水灯——这些岭南的旧俗,在他这个北人看来总有些陌生。

亲兵掀帘进来,步子很急。

“使君,三路信使同时到了,都说是密信。”

吕岱放下笔,抬起头。烛光里,他鬓角的白发很明显。

“哪三路?”

“一路从荆南来,说是赵范旧部陈宣、鲍隆所遣;一路从交趾来,士燮的人;还有一路……”亲兵压低声音,“从豫章来,说是海昏刘禩的人。”

吕岱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叩。

“分开安置,我逐一见。”

---

先见的是荆南信使。来人是个精瘦的汉子,说话带着桂阳口音,呈上的信装在普通竹筒里,筒口连火漆都没封。吕岱拆开看,信纸是市面上常见的黄麻纸,字写得不算好,但清楚。

开头是寒暄:“公苗兄台鉴,一别经年,兄在南海可安好?弟等在长沙,常念昔日在桂阳共事之谊……”

接着话锋一转,说起生意:“闻交州象牙成色上佳,珍珠圆润,犀角药效尤胜中原所产。今洛阳市中,象牙一斤值金五两,珍珠按颗论价,犀角有价无市。兄坐拥宝山,何不与中原豪商共利?弟等可代为牵线,抽成从优。”

信末附了张礼单:长沙白沙井茶饼二十斤,湘绣四匹。

吕岱看完,把信纸轻轻放回案上。

“回去告诉你家将军,”他声音平稳,“象牙有,价高者得。真要买,派懂行的商队来谈。”

那汉子躬身退下。吕岱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了扯。

只谈生意,不谈忠义。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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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是交趾来的。使者穿着士燮府上的制式袍服,行礼一丝不苟,呈上的信装在漆木函里,盖着交趾太守的铜印。

吕岱拆开。士燮的字他认得,工整里透着老练。

“公苗吾兄:燮已奉诏领镇南将军、交州牧,受大王(刘备)之命,欲遣子侄部曲三千,经苍梧北上,助王师伐吴。念兄镇守南海多年,于交州道路山川了如指掌,恳请念旧日同僚之谊,放开通路。燮必严束部伍,粮草自备,不扰地方分毫。若蒙应允,他日当涌泉相报……”

吕岱看着信,良久没说话。

士威彦这是要过明路了。三千人不多,但这是个姿态——交趾士氏,正式站队了。

他摆摆手,让使者先下去候着。

---

最后一个豫章使者进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这人三十来岁,面皮白净,说话带着江右口音,行事却透着一股子干脆。他呈上的不是信函,是个油布包,解开是一卷帛书,还有几份抄本。

吕岱先看帛书。字迹很工整,语气却直白得惊人:

“岱公台鉴:豫章十三县已于正月初十悉归王化,未伤一兵,未焚一屋。今印信户籍俱已送往临湘,郡内安堵如故。孙权锁海禁商,虐士残民,天命已去。公镇南疆二十年,保境安民,素有贤名,何苦为独夫殉葬?若举交州归附,功不下于豫章诸姓,他日论功行赏,公当列前茅。”

下面是刘禩的署名,盖着私印。

吕岱的手顿了顿。他展开那几份抄本——是豫章各县归附文书的副本,南昌、庐陵、鄱阳……十三颗县印的朱拓,清清楚楚印在上面。最新一份日期是正月初十,也就是五天前。

五天,一个郡没了。

他抬起头,盯着使者:“刘公则(刘禩)好手段。”

使者躬身:“我家主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吕岱挥挥手,让人带使者去歇息。堂里只剩他一个人,烛火跳动,那些朱红的印拓在光里晃着,像血。

他忽然起身:“备马,去步府。”

---

步骘的府邸在城东,离刺史府隔了三条街。元宵的灯火还没散,街上到处是提灯的行人,孩子们的笑声飘进马车里。吕岱闭着眼,那些声音忽远忽近。

步府的门房见是他,直接引往后院。穿过两道月门,到了一处僻静小院,步骘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他没穿官服,只着了件素色深衣,头发松松绾着,像是准备就寝了。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窗户关得严实。吕岱没废话,把三封信连同豫章印拓一起推到案上。

步骘先拿起荆南那封,扫了几眼,嘴角微扯。

“生意人。”

再看士燮的信,眉头皱了皱,又展开。

“士威彦倒是磊落。”

最后是豫章那封。他看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读到印拓部分时,手指在纸面上轻轻划过,确认那些朱印的纹理。看完,他把信纸轻轻放下,抬眼看向吕岱。

“十三县……”步骘的声音很平静,“就这么没了?”

“五天。”吕岱说。

步骘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哒,哒,哒,和更漏声混在一起。

“子山兄,”吕岱开口,“你怎么看?”

步骘拿起豫章信,又看了一眼,然后放下。

“孙权完了。”

三个字,说得平淡如说今日天气。

吕岱看着他:“你妹妹……”

步骘抬起手,止住他的话。烛光里,他的脸半明半暗。

“步练师是孙权的妾室。”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清楚,“我是步氏的族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妾可以再嫁,族灭了,就什么都没了。”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噼啪声。

吕岱深吸一口气:“所以?”

“所以,”步骘把三封信在案上排开,“豫章这些人聪明。不抵抗,不流血,拿全郡换了个‘归附首功’。将来论功行赏,他们排在前头。”

他起身,从书架后抽出一卷地图,在案上铺开。手指点在上面,从濡须口划到江夏,又从江夏划到吴郡,最后停在海上。

“刘备五路:中路濡须、西路江夏、东路吴郡、海上夷州、荆南豫章。现在豫章已失——”他的手指从豫章向东移,“荆南军可以东进,与江夏夹击柴桑。海上甘宁若拿下夷州,江东门户洞开。孙权撑不过今年。”

吕岱盯着地图:“那交州……”

“交州偏远。”步骘坐回席上,“士燮要过路,让他过。三千人能翻什么浪?但我们不能像豫章那样直接降——”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太贱。”

吕岱默然片刻,忽然问:“陆逊、朱然他们……”

步骘笑了。那笑容很淡,却透着一种冷意。

“陆伯言、朱义封,还有顾、张那些家,比咱们聪明多了。”他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你以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吕岱看着他。

“他们手里有私兵,有地盘,有筹码。”步骘一字一句,“不会像豫章小户那样急着递降书,也不会像咱们在偏远交州只能干等。我猜——”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词句。

“他们正在谋一件大事。一件能让孙权体面退场,也能让他们在新朝站稳脚跟的大事。”

吕岱喉咙发干:“挟主?”

步骘不答,只是靠回椅背,望向跳动的烛火。

“等着看吧。”他说,“他们会比咱们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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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指向子时。外头街市的喧闹渐渐平息,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吕岱终于开口:“那咱们……”

“两条腿走路。”步骘坐直身子,“一,回信士燮,许他过境,但限定时日路线,不得扰民。二,派亲信去荆南,见陈宣鲍隆,谈生意——真要买象牙珍珠,拿真金白银来。”

“豫章这封劝降信呢?”

步骘伸手,将那卷帛书轻轻推开。

“不回。”他说,“当作没收到。刘备那边若有使者来,再谈。”

吕岱点头,又问:“若孙权令咱们北上勤王……”

步骘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交州瘴疠,士卒多病,粮草不济。”他缓缓道,“你不会说吗?”

两人对视,谁都没再说话。

步骘铺开纸,亲自草拟给士燮的回信。吕岱在一旁口授给陈宣鲍隆的回信,语气市侩得像真的商人。两封信写完,用了印,叫来亲信,嘱咐连夜送出。

信使的马蹄声消失在夜色里。

书房里又只剩步骘一个人。他静坐良久,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白玉雕的并蒂莲,穗子已经旧了。去年妹妹步练师托人从建业捎来的,信里说:“兄在南疆,珍重万千。”

他摩挲着温润的玉,指尖能感觉到细细的纹路。

窗外,最后一盏元宵的花灯也熄了。黑暗漫进来,吞没了书房里那点微弱的光。步骘轻声说了句什么,太轻了,连他自己都没听清。

然后他把玉佩收回怀里,起身,吹灭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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