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 第114章 溃军北奔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一日，寅时三刻。

北岸曹营的火势已蔓延成片，黑烟如巨蟒般升腾，遮蔽了将明的天色。中军望楼虽尚未被火舌舔舐，但热浪已扑面而来，木制的栏杆摸上去都有些烫手。

曹操按剑立于楼上，甲胄映着火光，脸上烟灰与汗水混成污迹。他望着营中四处奔逃的士卒，听着此起彼伏的“刘备军过河了”的惊呼，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

“父王！”曹丕快步登楼，脸上沾着血污，“西营全乱了，虎豹骑残部收拢不到三百！”

“东营呢？”曹操声音嘶哑。

“子文（曹彰）还在弹压，但溃兵太多……”

正说着，曹休踉跄奔来，左肩插着半截箭杆：“大王！南岸有骑兵突过来了！”

曹操凝目望去。火光与烟尘中，隐约可见一队骑兵如尖刀般刺入乱军，当先一人手持长戟，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那是……”曹操瞳孔一缩。

“吕布！”曹休咬牙，“是吕布的并州骑！”

话音未落，那队骑兵已冲破数道仓促组成的防线，直扑中军而来。不过百余骑，却如入无人之境。

“迎敌！”曹操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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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南岸刘备大营。

望楼上，刘备与诸葛亮、廖湛等人远眺北岸。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呐喊声随风传来，隐约可辨“吕”字旗号在乱军中移动。

“奉先动手了。”刘备道。

廖湛点头：“百骑突阵，正合其性。”

诸葛亮羽扇轻摇：“然曹操中军未溃，宗族子弟尚在，恐难一击擒王。”

正议间，北岸忽有数骑奔至河边，为首者高举红旗——那是预定的“敌溃”信号。

“传令各营，”刘备转身，“按计行事。马孟起可渡河追击了。”

命令层层传出。西岸，马超见对岸红旗升起，银枪高举：“西凉儿郎，随某破敌！”

一万五千铁骑如银色洪流涌过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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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吕布已冲至中军百步内。

方天画戟过处，血肉横飞。百骑并州狼骑紧随其后，竟将数千曹军冲得七零八落。

望楼上，曹操面色铁青。曹丕急道：“父王速走！”

“走？”曹操冷笑，“孤倒要看看，吕布能奈我何——”

话未说完，曹昂已拔剑下阶：“儿臣为父王挡之！”

“昂儿回来！”

曹昂不听，率三百亲卫迎向吕布。两军相接，金铁交鸣。曹昂剑法得曹操亲传，倒也与吕布过了十合，但终究力怯，被画戟压住长剑。

“小子武艺尚可，”吕布狞笑，“可惜跟错了人！”

戟杆横扫，正中曹昂后颈。曹昂闷哼倒地，亲卫欲抢，被吕布左右杀散。

“此人某要活的！”吕布令亲兵绑缚曹昂，抬眼望向望楼。

楼上，曹操目眦欲裂：“昂儿——”

“大王速走！”荀攸、司马懿一左一右架住曹操，“吕布骁勇，不可力敌！”

曹丕也跪地恳求：“父王！兄长为吕布所擒，尚存生机。若父王有失，全军皆亡啊！”

曹操咬牙，嘴角渗出血丝。他最后望了一眼被绑缚的曹昂，转身下楼：“撤……往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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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天色微明。

马超率西凉铁骑渡河后，沿途收斩溃兵无数。庞德为先锋，截头大刀过处，人头滚地。张绣率凉州轻骑两翼包抄，专射逃亡者背心。

追出十里，前方烟尘大起。

“少将军！”庞德勒马，“前方必是曹操本队！”

马超丹凤眼中寒光一闪：“追！”

西凉铁骑加速，如银色风暴卷过原野。

前方，曹操在亲卫簇拥下疾驰。回首见“马”字大旗迫近，面色愈沉。

“主公！”一亲兵校尉急道，“马超认得主公相貌衣甲，当速换之！”

曹操会意，拔出佩剑。

剑光一闪，多年蓄养的长髯断落。又解下身上红色锦袍，掷于道旁。再从亲兵处接过普通将领衣甲披上，混入亲兵队中。

刚换毕，马超已追至。

见地上锦袍，又见前方一骑穿红袍奔逃（实为替身校尉），马超挺枪直追。三合刺死替身，挑开面甲，发现非曹操本人。

“曹贼狡诈！”马超环顾，见亲兵队中有一短须将领纵马甚急，疑是曹操，但不敢确认。

正犹豫间，西北方向尘烟大起。

数千步骑混杂的兵马赶到，虽阵列不整，但旗号杂乱，显是黄河沿线闻讯来援的各部守军。当先数将高喊：“护魏王！护魏王！”

马超怒极，率骑冲阵。西凉铁骑如虎入羊群，连斩数名敌将，但这些援军前仆后继，竟将马超拖住了一刻钟。

待杀透重围，曹操本队已远。

“可恶！”马超银枪杵地，对庞德道，“速派亲兵回报大王：曹操已北逃，末将追之，沿途有援军阻截。”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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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尉氏城南。

于禁立于临时立起的营寨前，甲胄染尘，但神色沉静。他身后，万余溃兵正在整队——这些是他在夜袭失败后，沿途收拢的残部。

“将军，”副将低报，“又收得溃兵八百。”

“编入左营。”于禁声音平稳，“令军法官巡视，有骚乱扰民者，斩。”

正此时，南方烟尘起。

一队残兵奔至，当先者衣甲普通，短须染灰，正是曹操。于禁急步上前，单膝跪地：

“大王！禁收拢溃兵一万三千，在此接应！”

曹操下马扶起，手在颤抖：“文则……真乃社稷之臣。”

清点兵力，曹操残部五千，于禁收拢一万三，合计约一万八千。虽多是伤疲之卒，但建制渐复。

“大王可入尉氏城暂歇，”于禁道，“禁在此断后，继续收拢溃兵。”

“然追兵将至……”

“禁已布防。且大王可传令黄河诸渡口守军继续南下，禁在此汇合诸军，可阻追兵数日。”

曹操从之，留下手令：“黄河以南诸将，暂归文则节制，阻敌北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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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南岸刘备大营。

中军帐中，刘备正听各路军报。

“报——赵云将军已围许昌瓮城，夏侯惇闭门不出！”

“报——吕布将军擒得曹操长子曹昂，押回营中！”

“报——马超将军亲兵回报：曹操北逃尉氏，沿途有援军阻截，马将军正追之！”

刘备环视帐中谋士：“诸君以为，当如何？”

诸葛亮羽扇轻摇：“夏侯惇困守孤城，不足为患。当务之急乃追歼曹操残部。”

廖湛接道：“然不可尽出。孙权在江东，若闻我军全力北追，恐袭合肥。”

关羽起身：“大哥，于禁在尉氏收兵，羽请率本部击之！”

刘备沉吟片刻，决断：

“云长率三万兵攻尉氏，困于禁。”

“传令孟起：追曹操至黄河即止，不可渡河深入。”

“奉先擒曹昂有功，赏金五百。其部……暂归翼德营节制。”

“曹昂押入囚营，以礼相待，勿得凌辱。”

众将：“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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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尉氏城头。

曹操已换回衣甲，但短须难掩狼狈。他望着城南方向——关羽军正在立寨，旌旗渐密。

“父王，”曹丕在侧，“于禁将军能守几日？”

曹操沉默良久，缓缓道：“文则善守……若粮草充足，或可守十日。”

他转身下城，脚步有些踉跄。司马懿欲扶，被曹操摆手止住。

“传令全军休整。”曹操声音低沉，“今夜……继续北撤。”

“往何处？”

曹操望向北方，那里是黄河的方向。

“过河，回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