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最后休整的石缝,世界仿佛被投入了调色盘中最疯狂、最不祥的颜料桶。天空不再是永冻荒原铅灰色的单调,而是一种动态的、病态的美。低垂的云层被下方大地渗透出的能量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紫红、暗橙与铁锈色,如同腐烂的伤口上不断渗出的脓血与坏疽,在永不停歇地翻涌、流淌。云层间隙偶尔露出的,不是蓝天,而是某种更深邃的、仿佛宇宙本身也在溃烂的漆黑虚空,其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如同垂死恒星最后光芒的惨白亮点。
风也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刺骨寒风,而是夹杂着能量微粒的、灼热与冰冷交织的乱流。风中裹挟着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晶体尘埃(可能是被“井”能量脉冲粉碎的“熵”结晶),吸入肺中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和诡异的麻痹感。更难以忍受的是风中蕴含的信息噪音——那是无数被“井”能量和“熵”污染扭曲、放大的声音碎片:遥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哀嚎与祈祷;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理解的、如同机械故障般的电子嘶鸣;甚至还有他们自己脚步的回声,被拉长、扭曲后重新灌入耳中,如同鬼魅的嘲笑。
大地同样不堪入目。灰白色的“哭泣旷野”尘埃逐渐被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浸透干涸血液的坚硬土壤取代。土壤龟裂,裂缝中不时喷吐出稀薄的、带着硫磺味的紫色气柱,或闪烁着危险的能量电弧。稀疏的“哀嚎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扭曲、仿佛在极度痛苦中挣扎凝固的黑色岩石雕塑,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半融化状态的胶质物堆积体,表面缓慢蠕动,渗出粘稠的、散发恶臭的液体。
这就是趋近“世界伤口”的景象。这里的一切物理与能量规则都处于极度的混乱和崩溃边缘。空间本身都仿佛在微微扭曲,视线所及的地平线在不规则地波动,远处的景物时而拉近时而推远,带来强烈的眩晕和方向错乱感。
对于林辰和陈文浩而言,这段路程是名副其实的炼狱行走。
林辰的状态每时每刻都在恶化。右臂那焦黑皲裂的皮肤下,暗红色的光点早已连成一片,形成持续不断的、微弱但清晰的脉动光芒,如同一条条被禁锢在焦炭下的岩浆河。这光芒与远方“井”方向传来的能量脉动形成了清晰的同步共振!每一次共振,都带来从右臂根部直达灵魂的、如同被烧红铁钎反复穿刺的剧痛!更可怕的是,那被信标金光“灼烧”后产生的死寂麻木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充满侵略性的活性!焦黑的皮肤边缘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新生肉芽般的暗红色增生组织,缓慢而坚定地试图向肩膀和胸膛蔓延!而手臂内部,那被压制的、冰冷暴戾的“熵”能量,似乎在这外部高频能量刺激和自身“活性”恢复的双重作用下,开始与右臂的物理结构产生更深层次的融合与异变——手臂的骨骼偶尔会发出细微的、仿佛金属变形的“咔哒”声,肌肉的纹理在皮下不自然地蠕动、重组。
“涅盘计划”的标记尚未被彻底激活,但无疑已处于高度临界的激发态。林辰感觉自己右臂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强到几乎要压倒他自身的意识。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痛苦的器官或感染的载体,更像是一个寄宿在他身上的、拥有独立意志和渴望的活物,正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混乱的能量,并将一种冰冷、漠然、带着毁灭欲的“感知”不断反馈给他。
他甚至开始“看”到一些幻觉:视野边缘偶尔闪过急速流动的、由0和1以及无法理解符号构成的数据流;远处的扭曲岩石在他眼中时而变成布满屏幕和管线的实验室走廊,时而化作燃烧的废墟和奔逃的扭曲人影。这些幻觉与现实的怪诞景象交织在一起,疯狂考验着他的理智防线。
怀中的信标,则成了对抗这种内外侵蚀的唯一屏障,却也带来了新的麻烦。
信标晶体此刻已不再仅仅是温热,而是散发着稳定的、如同小型暖炉般的热量,其内部金色流光的旋转速度已经快到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它散发出的纯净“秩序”能量场,在这片高度混沌的区域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耀眼。这能量场极大地减轻了陈文浩的环境压力,让他得以保存更多体力和烙印能量,同时也勉强为林辰的左半身和正在被右臂侵蚀的意识核心,提供了一层脆弱的“净化屏障”。
然而,这耀眼的“灯塔”,也吸引了黑暗中真正的猎手。
他们遭遇的袭击,频率和强度都远超以往。不再局限于地下或特定区域的畸变体,而是无处不在、形态各异的混沌造物,它们仿佛被信标的秩序波动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行动迅捷如风、身体由破碎光影和尖锐金属片构成的“掠影兽”,它们试图用高速冲击撕裂信标的能量场;有体型臃肿、如同腐烂肉块堆砌而成、能从无数孔洞中喷射强酸和神经毒雾的“憎恶聚合体”;甚至还有更诡异的、仿佛由纯粹恶意和混乱信息流凝聚成的“无形低语者”,它们不进行物理攻击,而是持续不断地向两人的脑海灌输令人疯狂的低语和绝望的幻象,消耗他们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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