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荒原的寒风如同一把把迟钝却持久的冰刀,持续刮削着裸露的皮肤和早已冻僵的神经。但此刻,林辰和陈文浩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奇异的“轻松”。并非身体上的——林辰右臂的焦黑与皲裂带来的是更深沉的、近乎失去存在感的麻木与灼痛,陈文浩的体力和烙印能量也在严寒中持续消耗。这种“轻松”,来自于方向的明确与负担的暂时减轻。
他们不再需要寻找什么,不再需要权衡选择。前方,那片即使隔着漫天风雪和厚重铅云,也能通过能量层面的微弱脉动感知到的、如同世界伤疤般隐隐搏动的紫红色天光,就是唯一的目标。“共鸣之井”。一切的起点,或许也是终点。
“档案馆”揭示的真相沉重如铅,但至少驱散了大部分迷雾。他们知道了“井”的本质(被“熵”围困的伤口),知道了“信标”的意义(秩序权限的碎片),也知道了林辰身上那感染与标记的双重枷锁(“涅盘计划”的棋子)。绝望,当它足够清晰和彻底时,反而催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们按照“档案馆”最后提供的坐标和粗略路径,调整方向,朝着“井”所在的西北偏西方向跋涉。离开“霜语盆地”边缘后,地形逐渐从平坦的雪原变为起伏的丘陵和断裂的峡谷。永冻荒原的极端惰性能量环境开始减弱,空气中“熵”的污染浓度缓慢回升,但比起之前经历的晶簇林、回音壁等区域,仍显得相对“稀薄”和“稳定”,仿佛这片荒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迟钝的过滤器。
这种环境对陈文浩来说负担稍轻,他的烙印光点虽然依旧被压制,但至少能维持基本的体温和体力循环。对林辰而言,则利弊参半。右臂那被信标金光“灼烧”过的感染纹路,在惰性环境中如同进入假死,虽然带来了彻底的麻木和几乎无法控制的沉重感(整条右臂像一根没有知觉的、烧焦的木头挂在肩上),但也极大延缓了其内部能量冲突的烈度和对身体的进一步侵蚀。那“涅盘计划”的标记,也处于沉寂状态。
然而,真正的变化,来自于陈文浩贴身收藏的那枚暗金色信标。
最初只是微弱的暖意,如同怀揣着一小块温玉。但随着他们不断靠近“井”的方向,信标开始产生更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温度的提升。暖意逐渐变得清晰,甚至透过衣物传到皮肤,在严寒中提供了一丝珍贵的慰藉。但这温度并不灼热,而是一种恒定的、温和的暖流。
接着是能量的共鸣。当陈文浩集中精神,或是林辰因为右臂的僵直而痛苦皱眉时,信标内部那液态阳光般的光芒流转会略微加速,散发出的、纯净的“秩序”能量波动会变得稍强,如同无声的呼应。这股波动对陈文浩的烙印光点有明显的滋养效果,让他消耗的体力和能量恢复速度加快。而对林辰,则产生一种复杂的双重影响——那纯净的秩序能量像轻柔的水流拂过焦炭般的右臂,带来极其短暂、近乎幻觉的舒缓,但随即会引发右臂深处那死寂纹路更强烈的排斥性悸动,仿佛沉睡的恶兽被天敌的气息惊扰,带来一阵短暂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刺痛。
更神奇的是,信标的能量场似乎对周围环境中游离的、低浓度的“熵”污染,产生着微弱的驱散和净化效果。以陈文浩为中心,大约半径两三米的范围内,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丝,那种无处不在的、细微的侵蚀感有所减弱。这无疑大大减轻了他们行进时的环境压力。
“信标…在靠近‘井’的过程中,好像在‘苏醒’。”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躲在一块巨岩背风处)时,陈文浩掏出信标,仔细观察着。晶体内部的流光比刚取出时明显活跃了许多。“而且,它好像…在和我,还有你,产生某种联系?”
林辰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疲惫地点头。他伸出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示意陈文浩将信标靠近一些。当信标距离他焦黑的右臂大约一尺时,异变突生!
右臂那如同烧焦树皮般的皮肤下,那些黯淡的死寂纹路,仿佛被投入火星的余烬,骤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暗红色光点!同时,信标内部的金色流光也猛地加速,晶体本身甚至发出了低沉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一股清晰的、既相互吸引又剧烈排斥的力场在林辰右臂和信标之间形成,空气都出现了微弱的扭曲!
林辰闷哼一声,左手猛地将信标推远。随着距离拉大,异象迅速消失。
“它在…感应我体内的‘混沌’…或者,在感应那个‘标记’。”林辰喘息着说,额头渗出冷汗,“不能靠得太近。它现在是无主的秩序源头,而我…是高度污染的混沌载体,还带着指向‘井’的标记。靠得太近可能会引发不可控的反应。”
陈文浩连忙将信标收回贴身口袋,心有余悸。“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隔着这么远。而且,我们到了‘井’那里,这东西肯定会有大反应。”
“到了那里…再说。”林辰看向远方天际那愈发清晰的紫红色暗影,“信标是‘钥匙’的一部分。到了‘井’边,也许…我们才能知道它真正的用法。现在,它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灯塔’。” 他意有所指。信标散发的秩序波动,在“熵”污染弥漫的世界里,就像黑夜中的灯火,固然能驱散一些黑暗,但也可能吸引更危险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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