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支持区的空气,带着与主厅一致的、洁净到近乎无菌的“稳定”感。这里没有窗户,墙壁散发着柔和的冷光,映照着排列整齐的休眠舱(大部分已断电)、基础维生设备、以及一排排储存着压缩营养膏和循环水的密封容器。
陈文浩将几乎虚脱的林辰扶到一张简易床上,后者脸色惨白,右臂上那乳白色的抑制光晕如同第二层皮肤,在冷光下微微流转,隔绝了内部纹路的进一步恶化,却也带来一种被隔离的、不属于自己的怪异感。
“你先休息,我去弄点补给,再看看那些数据。”陈文浩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经历这么多,他已不再是那个单纯追随的同伴,而是能分担甚至主导的战友。
林辰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甚至没有力气说话。右臂的胀痛和深沉的疲惫如同潮水,不断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岸。脑海中,LC-07项目那些冰冷的记录、失控的实验影像、以及自己与那失控变体高达91.7%的匹配度,如同梦魇般盘旋不去。他闭上眼,却无法真正入睡,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同时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这片纯净环境中游离的、温和的“基底稳定能量”,试图修复内里的创伤。
陈文浩的动作很快。他取来了高能量营养膏和净水,监督林辰缓慢吞下一些。随后,他回到主厅,面对“园丁”投射出的光屏,开始如饥似渴地吸收信息。
首先是最实际的——关于“熵”变抑制剂配方和简易能量干扰阵列。“园丁”提供的几种配方大多需要特定的、在当下环境中几乎绝迹的化学原料或生物组织,但有一种引起了陈文浩的注意。它被标注为“神经界面抑制剂-丙型”,主要成分是一种从特定“熵”稳定晶簇中提取的、经过反相位处理的惰性能量粉末,配合几种相对常见的金属盐和有机基质,可以调制出一种能在短期内“欺骗”高熵变组织、降低其神经活跃性和能量逸散率的凝胶。副作用是可能导致使用部位感觉进一步钝化,并可能干扰烙印能量流通。
“能量干扰阵列”则更为复杂,是一种需要预先刻画在特定介质(如高纯度硅板或某些合金)上的微型符文回路,通过注入少量纯净能量(如陈文浩的烙印能量)激发,可以在极小范围内形成一个持续数小时的能量相位干扰场,削弱“熵”化能量与外界的信息交互。制作它需要一定的微雕刻技术和能量引导技巧。
陈文浩将配方和阵列蓝图牢牢记住。原料是个大问题,但“园丁”提示,在“静谧花园”内的一些早期实验样本存储区或废弃物料回收处,或许能找到部分替代品。
接着,他调阅了第七扇区的详细地理与能量节点资料。地图比“渡鸦”的更加精确和宏大,标注了无数细小的能量异常点、畸变体巢穴、地质险境以及…几个被特别标记的、可能尚存部分功能的“方舟”次级设施。其中一个位于“缓慢沉降盆地”另一侧边缘的“旧地质测绘站”引起了他的兴趣。记录显示,该站点灾变前配备有小型的物质分析仪和基础合成设备,也许能找到抑制剂所需的金属盐,甚至可能有保存相对完好的工具。
最后,是关于“钥匙碎片”(信标)和“共鸣之井”的更深层信息。“园丁”开放了部分它长期遥测“井”的数据流。陈文浩看到了一幅动态的能量拓扑图:代表“井”的不稳定核心是一个剧烈脉动的白点,但周围已被无数代表高浓度“熵”的、如同黑色藤蔓或黏稠触手般的能量结构层层包裹、渗透、缠绕。那些黑色结构并非静止,而是像有生命般缓慢蠕动,不断尝试向核心钻探,同时释放出干扰性的信息脉冲。白点(井的核心)每一次剧烈脉动,都会将这些黑色触手震开少许,但很快它们又会缠绕上来,并且似乎…在吸收脉动的能量,变得更加粗壮、复杂。
这根本不是什么“伤口渗漏”,而是一场发生在微观能量层面、残酷而缓慢的围剿与吞噬!“井”的每一次“喷发”,或许更像是它在被侵蚀痛苦中的挣扎。
“信标”的能量特征,在这幅图中也曾偶尔闪现,如同惊鸿一瞥,但位置飘忽,且似乎与那些“熵”的触手结构存在某种微弱的“回避”或“排斥”关系。“园丁”推测,信标可能具有某种自主规避污染或隐藏自身的特性,也可能其存在本身就对“熵”的深层结构有轻微的“驱散”效果。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大约十个小时后,林辰终于从深沉的昏睡与半梦半醒的折磨中挣扎出来。精神依旧疲惫,但身体的虚弱感减轻了一些。右臂在抑制光晕下保持着“稳定”的糟糕状态——没有变好,但至少没有继续崩溃。他坐起身,看到陈文浩正聚精会神地在房间一角,用找到的废弃金属片和简陋工具,尝试刻画那个微型能量干扰阵列的符文回路,手指因专注而微微颤抖,额头见汗。
“怎么样了?”林辰开口,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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