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抽打在马车上,车辕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凌薇掀开棉帘,望向窗外——天地间一片苍茫,官道被积雪覆盖,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师父,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雁门关军营了。”楚月勒住马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她身后的二十名学徒个个脸色冻得通红,却仍紧紧抱着药箱,没有一人抱怨。
凌薇点头,搓了搓冻僵的手:“让大家再坚持一下,到了军营就有热汤喝了。”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满是不安——三日前收到秦风的急信,字里行间满是焦灼,想来军营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她将怀中的《战场急救手册》又紧了紧,手册边角已被反复翻阅得卷起,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是她连夜补充的毒箭解毒方案。
终于,远处出现了雁门关的轮廓,灰褐色的城墙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肃穆。然而,还未抵达营门,就听到阵阵痛苦的哀嚎声传来,像是无数根针在刺着人的耳膜。凌薇心中一沉,立刻让人加快速度。
军营大门敞开着,门口歪歪斜斜地躺着几名伤兵,他们身上的伤口胡乱缠着布条,布条已被鲜血浸透,冻成了暗红色的硬块。一名年轻士兵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按住腹部的伤口,口中不断溢出黑血,眼神渐渐涣散。“医……医官……救救我……”他看到凌薇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没能等到救援,头一歪,没了气息。
“停车!”凌薇厉声喊道,翻身跳下马车,快步冲到士兵身边。她伸手探了探士兵的颈动脉,已是冰凉。指甲盖下的紫绀说明他中了毒,却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丧命。凌薇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悲痛,转身对身后的学徒们说:“所有人立刻下车,按之前的分工行动!林小婉,带五人搭建临时隔离区,将感染和中毒的伤兵分开;陈巧儿,带五人清点医疗物资,把金疮药、解毒药和烈酒分类摆放;剩下的人跟我来,先救治还有气息的伤兵!”
“是!”学徒们齐声应下,快速行动起来。凌薇冲进主营地,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营地里到处都是伤兵,有的躺在草席上,有的蜷缩在帐篷角落,还有的直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那是伤口感染溃烂的味道。几名老军医坐在地上,满脸疲惫,手中的绷带和药膏早已用尽,只能无奈地摇着头。
“苏医令!您可算来了!”秦风匆匆赶来,他盔甲上沾满尘土和血迹,左眼下方还有一道未愈合的伤口,“营中现有伤兵三千余人,其中中毒者八百余,伤口感染者一千二百余,还有五百余人因缺药已……已不治身亡。”说到最后,他声音哽咽,眼中满是自责。
凌薇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将军,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兵,自责无用。传我命令,立刻征用所有空置的帐篷,改造成临时手术室和隔离区;让炊事营烧大量的热水和姜汤,热水用于伤口清洗,姜汤给伤兵和健康士兵御寒;另外,派一队人去附近的山林砍伐松枝,松针熬水可消炎,松木搭建的支架也能用来晾晒绷带。”
秦风立刻让人传达命令。凌薇则走到一名感染严重的伤兵面前,伤兵的右腿伤口已溃烂见骨,爬满了蛆虫。伤兵疼得浑身发抖,看到凌薇,绝望地说:“医令大人,您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凌薇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她让人打来热水,先用烈酒消毒小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上的蛆虫和腐肉,再撒上特制的消炎散,最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这是止痛药,你先吃了,能缓解些疼痛。”凌薇递过一颗药丸,伤兵含泪接过,哽咽着说:“谢……谢谢医令大人……”
临时手术室很快搭建完成,凌薇让人在帐篷内支起炭火盆,提高室内温度。她穿上用烈酒消毒过的麻布围裙,开始为重伤员进行手术——有需要缝合伤口的,有需要截肢保命的,还有被毒箭射中要害的。她手中的银针和小刀交替使用,动作精准而快速,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楚月不时为她擦汗,递上干净的器械。
一名士兵被毒箭射中胸口,箭头深入肺腑,情况危急。凌薇让人将士兵固定在木板上,取出银针,快速刺入他的“天突”“膻中”等穴位,暂时止血。然后,她用小刀小心地切开伤口周围的皮肤和肌肉,一点点拔出箭头。箭头拔出的瞬间,黑血喷涌而出,凌薇立刻用止血散捂住伤口,再用羊肠线快速缝合。“快,喂他喝解毒汤!”凌薇喊道,陈巧儿立刻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喂士兵喝下。过了一会儿,士兵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从正午到深夜,凌薇几乎没有停歇,一共救治了六十余名重伤员。当最后一名伤兵被送出手术室时,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浑身酸痛。楚月递来一碗热姜汤:“师父,您快喝点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凌薇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才感觉稍微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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