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市一院急诊楼,冷白色灯光像浸了冰的刀子,斜斜切过走廊地砖上的消毒水痕。
李建国踩着自己拉长的影子往住院部走,对讲机里刚报来的消息还带着电流杂音——肿瘤科302床的刘建,夜里没了气。
推开302病房的门时,窗帘没拉严,月牙儿漏进来的光刚好落在床头那只空药瓶上。
刘建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瘦得脱了形的手搭在被角,指节泛着青灰。
李建国蹲下来翻病历,指尖划过“晚期胃癌”“吗啡镇痛”的字样,最后停在医嘱单的“每日20mg镇静剂,睡前服用”上。
“不会是药物过敏吧?”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林墨和苏语拎着尸检箱进来。
林墨没应声,白大褂下摆扫过床脚,径直走到尸体旁屈膝跪下,手指刚碰到刘建的手臂,李建国立刻闭了嘴,掏出笔记本低头记录——
他太清楚林墨的习惯,尸检时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金贵。
苏语绕到病床另一侧,戴手套的手搭在栏杆上,突然“嗯”了一声。
“墨哥,”她偏过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栏杆上的反光,“这里有股奇怪的药味,不是咱们常见的镇静剂味道。”
李建国抬头看过去,栏杆上除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什么都没有。他刚想开口问,就见林墨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刘建搭在被角的手上——那只手的姿势,像是刚松开什么东西。
林墨没看他们,视线穿过尸体,落在病床另一侧的空地上。
那里站着个半透明的影子,正是刘建的模样,瘦得胸腔都凹着,正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伸手拔自己手臂上不存在的输液管,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只有林墨能听见:“不是这个药……不是这个……”
“死者体表无外伤,眼睑结膜无出血点,初步排除机械性窒息。”
林墨的声音拉回李建国的注意力,他已经掀开了刘建的袖口,手臂上只有一个陈旧的输液针孔,“但皮肤温度偏低,尸僵已经蔓延到上肢,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到一点半之间,比护士记录的‘两点查房时发现异常’早了至少半小时。”
苏语递过体温仪,林墨接过时,眼角余光又瞥见刘建的鬼魂——
它正飘到床头的空药瓶旁,伸手去碰,指尖却穿了过去,脸上的痛苦更重了。
林墨收回目光,指尖敲了敲药瓶:“李队,把这个药瓶收好,待会儿送痕检科,重点查指纹和残留物。”
李建国点头,刚把药瓶装进证物袋,就听见苏语“嘶”了一声。
“墨哥,你看死者的指甲缝。”她指着刘建的指甲,那里卡着一点淡蓝色的纤维,“像是某种布料上的,不是病号服的材质。”
林墨凑近看了眼,突然想起刚才鬼魂的动作——拔输液管时,袖口好像蹭到过什么。
他没多说,只是把证物袋递给苏语:“先回去尸检,重点查体内药物成分。”
解剖室的灯亮了三个小时,当林墨把检测报告放在李建国面前时,窗外已经泛白。
“死者体内的镇静剂浓度是医嘱剂量的三倍,”林墨指着报告上的数值,“而且成分不对,除了常规的苯二氮?类药物,还混了过量的巴比妥,两种药物叠加会抑制呼吸中枢,这才是死因。”
“换了药?”
李建国皱紧眉,“值班护士是谁?”
“是张黎,”苏语翻着医院提供的值班表,“她负责302床的夜间护理,昨晚十点还给刘建送过药。”
李建国立刻让人把张黎叫到刑警队,可张黎一口咬定自己按医嘱发的药,还说刘建家属一直不满意治疗方案,说不定是家属偷偷加了药。
“我怎么可能换他的药?”她坐在审讯室里,手指绞着白大褂的衣角,“他儿子上周还跟我们主任吵过架,说我们故意拖延治疗!”
林墨没进审讯室,坐在外面的观察室里,指尖敲着桌面。
苏语凑过来:“墨哥,张黎说的是真的吗?我刚才查了,刘建的儿子刘阳确实在三天前和肿瘤科主任起过冲突。”
林墨没说话,目光落在观察窗上——他又看到了刘建的鬼魂,正站在张黎身后,死死盯着她的手。
那双手的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过。
“李队,”林墨突然开口,“查张黎的储物柜,还有她昨晚值班时的药物领取记录。”
李建国立刻安排人去查,没过半小时,侦查员就打来电话:“李队,张黎的储物柜里有一件蓝色的护士服,袖口处有磨损,而且护士站的药物记录上,昨晚十点领取的巴比妥数量少了一支,签字是张黎的。”
证据摆在面前,张黎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沉默了十分钟,终于松了口:“我就是想让他难受点,没想让他死……”
原来三个月前,张黎的母亲住院,刚好和刘建住同一间病房。
刘建因为癌症疼痛,夜里经常大喊大叫,张莉母亲本来就有心脏病,被吵得好几晚没睡好,张黎找刘建家属商量,刘阳却骂她“小题大做”,还说“我爸都快死了,喊两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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