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雨裹着寒气,砸在“望江西苑”小区斑驳的墙面上,溅起的泥点像极了案发现场蔓延的血迹。林墨踩着积水走进3栋2单元时,鼻腔已经先一步捕捉到空气中混杂的消毒水、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血液在潮湿环境里特有的味道,比任何警报都更让他神经紧绷。
“墨哥,这边。”二楼楼梯口,穿浅蓝防护服的苏语朝他挥手,小姑娘眼眶有点红,“死者张桂兰,68岁,独居。早上邻居发现门没锁,进来就看见人倒在客厅了。”
林墨点点头,戴上手套和鞋套,弯腰钻进警戒线。这是间老房子,墙皮有些脱落,客厅摆着掉漆的实木沙发,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菊花茶,杯沿还沾着一片干枯的花瓣。而张桂兰就倒在茶几和沙发之间,花白的头发散乱在地上,后脑勺下方的地板上凝着一滩暗褐色的血,旁边斜斜倚着一个半人高的景泰蓝花瓶,瓶身上裂了道缝,几片深蓝色的瓷片散在血迹旁。
“李队说初步看像意外。”苏语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老太太有高血压,邻居说她最近总头晕,可能是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摔在茶几角上了,还碰倒了花瓶。”
林墨没说话,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张桂兰穿着灰色棉睡衣,双手蜷缩在胸前,指甲缝里似乎卡着点什么,他用镊子轻轻拨开,是一小块深蓝色的瓷片——和花瓶上的碎片颜色一致,但边缘更锋利,像是被刻意掰下来的。他又看向死者的后脑勺,伤口呈不规则形状,边缘有明显的挫伤,但奇怪的是,伤口下方的地板血迹分布很散,不像直接撞击后形成的集中血渍,反而像有东西在地上拖动过。
“李队呢?”林墨站起身,目光扫过茶几腿——那是个黄铜包边的实木茶几,包边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划痕里沾着点浅灰色的纤维。
“在楼下问邻居呢,让我先等你。”苏语递过现场照片,“你看这茶几,我刚才对比了昨天邻居拍的视频,好像比原来移了大概十厘米。”
林墨接过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他的视线又落回尸体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张桂兰的眼睛似乎没完全闭上,眼缝里像是藏着什么未了的心事。这种感觉很微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往往是“它们”要出现的预兆——
半小时后,李建国喘着气上楼,黝黑的脸上沾着雨珠:“林法医,初步问完了。张桂兰老伴走得早,儿子前两年车祸没了,就一个侄子张浩偶尔来看看。邻居说昨天下午还听见她在阳台唱歌,晚上没见亮灯,以为她早睡了。她血压高,常备降压药,药瓶在床头柜上,没开封的新瓶,应该是刚买的。”
“不是意外。”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死者后脑勺的伤口有二次挫伤痕迹,第一次撞击可能造成昏迷,但不足以致命,第二次撞击才是致命伤。而且茶几被动过,地上的血迹有拖动痕迹,你看这里——”他指向茶几腿的划痕,“划痕里的纤维,我需要带回实验室检测,大概率是凶手衣服上的。”
李建国皱起眉,蹲下来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茶几:“会不会是她第一次摔倒后没爬起来,又滑了一下,后脑勺再撞了一次?茶几移动也可能是她摔倒时带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协调性差,这种情况也常见。”
“不可能。”林墨摇头,“二次挫伤的角度是自上而下,如果是滑倒,伤口应该在侧面。而且她手里攥着瓷片,若是意外摔倒,慌乱中只会去抓身边的东西,不会特意掰花瓶碎片。”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一个坚持专业判断,一个讲究现场逻辑,气氛瞬间有点僵。苏语赶紧打圆场:“要不先把尸体运回实验室,墨哥做详细尸检,我再跟李队去查张浩?说不定能找到新线索。”
李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行,听你的,先尸检。但林法医,咱们办案得讲证据,不能凭感觉。”他知道林墨的本事,可当了二十年刑警,他更信“眼见为实”,这老房子门窗都没被撬过,没有闯入痕迹,除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口,实在看不出他杀的迹象。
尸体运回法医中心时,雨还没停。解剖室的灯光惨白,林墨穿上解剖服,苏语在旁边记录。冰冷的器械划开皮肤时,林墨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皮下组织出血范围比表面伤口大,证明撞击力度极大;颅骨骨折线呈放射状,符合钝器反复撞击的特征;更关键的是,死者胃内容物里除了菊花茶,还有少量安眠药成分,而床头柜上的降压药根本没动过。
“安眠药?”苏语笔下一顿,“难道是先被下药,再被杀害的?”
林墨点头,正准备提取胃内容物样本,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他抬头看向解剖台上方的通风口,那里没有风,可空气里却飘来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那是张桂兰睡衣上的味道。
他放下器械,走到解剖室角落,这里是监控盲区,也是“它们”最喜欢待的地方。果然,几秒后,一个模糊的老太太身影慢慢浮现,正是张桂兰,她头发还是乱的,眼眶通红,直直地盯着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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