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北岸圣 第8章 禁地囚徒

凌霄阁的夜色比别处更沉。韩默跟在青云宗队伍末尾，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论道大会明日才开始，各派弟子被安排在迎宾阁休息，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紧张感。

陈师弟，发什么呆呢？一名青云宗弟子拍了拍他的肩，刘师叔让我们去整理明日要用的法器。

韩默回神，勉强笑道：这就去。

他随着几名弟子走向仓库，神识却悄悄延伸出去，寻找林雨嫣的踪迹。自从进入凌霄阁，妹妹就借口疗伤独自离开，说是要探查禁地位置。两个时辰过去，却毫无音讯。

陈枫。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是林雨嫣的神识传音，〈东北角那座黑色塔楼，子时前赶到。〉

韩默心头一紧。黑色塔楼正是凌霄阁禁地所在，外围有重兵把守。林雨嫣竟敢独自前往？

好不容易熬到工作结束，韩默借口如厕溜出队伍，借着夜色向东北角潜行。越靠近黑塔，巡逻的凌霄阁弟子越多，几乎每十步就有一道岗哨。更棘手的是，塔周围布有感应阵法，任何灵力波动都会触发警报。

〈哥哥，地下。〉

林雨嫣的声音再次传来。韩默低头，发现脚边一块石板微微凸起。他轻轻掀开，露出一个狭窄的地道入口——这显然是林雨嫣用魔气腐蚀出来的通道。

地道潮湿阴暗，仅容一人匍匐前行。韩默收敛全部灵力，纯靠体力爬行了约莫半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他小心探出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

哥哥，这里。林雨嫣从阴影中现身，幽冥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韩默爬出地道，刚要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足有百丈方圆的石室，四壁刻满血色符文，中央是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周围摆放着数十个铁笼，每个笼中都关着一个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有些甚至肢体残缺，却都被特制的锁链禁锢着灵力流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阵法正中央竖着一根石柱，上面用九条锁链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男子双眼处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十指尽断，胸口插着七根铜钉，却仍顽强地挺直脊背。

尽管面目全非，韩默仍一眼认出了他。

父亲...？他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雨嫣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是父亲...我感应到他体内残留的...母亲的力量...

韩默双腿发软，二十年来魂牵梦萦的父亲，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他想冲上前，却被林雨嫣拦住。

有禁制。她指向地面，幽冥瞳清晰映出无数交错的红线，触碰任何一条，都会惊动赵天罡。

韩默强忍悲痛，仔细观察。那些囚徒中，有不少穿着各派服饰，有些他甚至能叫出名字——紫阳宗的周长老、玄剑门的李护法、青云宗上一代的张师兄...都是二十年来修真界离奇失踪的高手！

赵天罡抓他们来做什么？韩默低声问。

林雨嫣的幽冥瞳微微收缩：实验。她指向墙壁上的符文，他在尝试将正道修士的灵力与魔气强行融合，为打开两界通道做准备。父亲...应该是主要实验体。

韩默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墙上详细记录着每次实验的过程和结果。大多数以爆体而亡化为血水告终，只有少数标注着部分成功。最新的一条记录写着：

韩天雄，第一千三百七十六次实验。玄天鉴与幽冥镜融合度七成，仍无法承受两界通道的压力。需更纯净的媒介。

媒介...韩默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他需要血脉相连的两人，一个修炼天罡篇，一个修炼地煞篇！

林雨嫣点头：所以我们一直是他的目标。

就在这时，石柱上的韩天雄突然抬起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没有眼睛，却准确地向二人藏身之处，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更惊人的是，地面上的尘埃开始移动，组成两个字：

「快走」

韩默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二十年折磨，父亲第一反应仍是保护子女！

林雨嫣的幽冥瞳突然大亮，她一把拉住韩默：父亲感应到我们了！他在用残存的灵力交流！

她双手掐诀，一缕暗红色的魔气如丝线般飘向韩天雄。当魔气接触到他的瞬间，韩天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铜钉嗡嗡作响，似乎在抵抗什么。

〈父亲，是我，嫣儿。〉林雨嫣通过魔气传音，〈我和哥哥来救您了。〉

韩天雄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化为焦急：〈走...赵天罡...马上回来...危险...〉

韩默也催动灵力，将一缕神识附在魔气上：〈父亲，我们一起走！〉

〈我...废人...拖累...〉韩天雄的虚弱不堪，〈听我说...赵天罡...明日论道大会...借各派精英精血...完成仪式...必须阻止...〉

林雨嫣的幽冥瞳红光暴涨：〈什么仪式？〉

〈打开...两界通道...魔界大军...降临...〉韩天雄的传音断断续续，〈需要...血脉相连的两人...天罡地煞...作钥匙...〉

韩默和林雨嫣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还有...〉韩天雄突然向林雨嫣，〈你母亲...没死...她的一缕残魂...封印在玄天鉴中...赵天罡用她...稳定两界裂缝...〉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响。林雨嫣身体一晃，差点暴露气息：母亲...还活着？

韩天雄艰难地点头，随即脸色大变：〈来了...快走...〉

远处传来石门开启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林雨嫣立刻切断魔气连接，拉着韩默隐入阴影。

先撤。她急促地说，明日再来。

韩默却盯着父亲凄惨的样子，心如刀绞：不能留他在这里...

哥哥！林雨嫣厉声低喝，现在救他等于送死！我们需要计划！

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韩默咬牙点头，最后看了父亲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囚笼中的老者突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藏身的阴影：谁...在那里...？

声音虽弱，在寂静的石室中却格外清晰。脚步声立刻转向这边，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禁地有入侵者！全面搜查！

林雨嫣咒骂一声，抓住韩默的手：

二人冲向地道入口，却见那里已经站了两名凌霄阁弟子。林雨嫣幽冥瞳一闪，两道红光射出，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地昏迷。

但警报已经触发，刺耳的钟声响彻整个凌霄阁。更多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来不及了！韩默环顾四周，突然指向石室另一侧，那里有个小门！

林雨嫣二话不说，拉着他冲向那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门上有锁，但对她来说形同虚设——幽冥瞳红光一扫，锁头便化为铁水。

门后是一条向上的狭窄楼梯，显然是为紧急情况设计的通道。二人刚冲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赵无极的怒吼：

封锁所有出口！格杀勿论！

楼梯蜿蜒向上，似乎通向黑塔高层。韩默边跑边问：现在怎么办？论道大会还没开始，我们已经暴露了！

林雨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提前开战！

她突然停下，从怀中取出墨刑给她的那枚黑色戒指：差点忘了这个。戒指上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与禁地墙壁上的有几分相似。

这是...？

母亲当年的储物戒。林雨嫣将戒指戴在食指上，墨刑说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她注入一丝魔气，戒指立刻亮起暗红色的光芒。一个小小的空间投影出现在二人面前，里面只有三样物品：一块血色玉佩、一根漆黑的羽毛和一个小巧的骨笛。

林雨嫣取出骨笛，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是这个...

有什么用？韩默警惕地听着下方越来越近的追兵。

唤魔笛。林雨嫣轻抚笛身，能短时间内控制低阶魔物。她看向韩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凌霄阁地下，可不止关着人类囚徒...

韩默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太危险了！万一失控...

没有万一。林雨嫣的幽冥瞳红得发亮，母亲留下的东西，只会听我指挥。

她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出一段诡异的旋律。没有声音，但韩默能感觉到一股特殊的波动穿透墙壁，直达地底深处。

几息之后，整个黑塔突然震动起来，下方传来惊恐的喊叫：

地牢破了！魔物跑出来了！

拦住它们！啊——！

快请阁主！

混乱中，林雨嫣收起骨笛：够他们忙一阵了。我们趁乱离开，明日再——

她的话戛然而止。楼梯下方的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人手持一面古朴铜镜，镜面泛着妖异的血光，正是赵天罡！

小老鼠们，他声音温和得可怕，想去哪儿啊？

韩默瞬间如坠冰窟。面对这个折磨父亲二十年、害死玄天宗满门的元凶，他体内的灵力几乎沸腾。但理智告诉他，现在的他们根本不是赵天罡的对手！

林雨嫣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的幽冥瞳直视赵天罡，嘴角甚至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赵阁主，好久不见。

赵天罡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瞳孔微微一缩：幽冥瞳...夜无月的女儿...随即恍然，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混入我凌霄阁的卧底。

他抬起玄天鉴，镜面正对二人：正好，省得我再去抓你们。血脉相连的天罡地煞修炼者，开启两界通道的最后两块拼图...

韩默挡在林雨嫣身前，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你休想！

赵天罡笑了，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韩天雄的儿子，你比你父亲还天真。他轻轻一晃玄天鉴，知道为什么我能囚禁你父亲二十年吗？因为玄天鉴专克《玄天造化诀》！

镜面射出一道血光，韩默本能地运功抵挡，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灵力完全不听使唤！《玄天造化诀》像是遇到天敌般龟缩在丹田，任凭他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

哥哥小心！林雨嫣一把拉开韩默，自己却被血光擦中左臂。顿时，她的幽冥瞳光芒大减，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没用的。赵天罡缓步上前，幽冥瞳确实厉害，但在完整的玄天鉴面前，还差得远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黑塔突然剧烈摇晃，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地底冲出！赵天罡身形微晃，镜光偏离了方向。

就是现在！林雨嫣抓住韩默的手，冲向楼梯上方，去塔顶！

赵天罡怒喝一声，数道血光激射而来。林雨嫣头也不回，甩出那根黑色羽毛。羽毛在空中化为一只巨大的黑凤，挡下了所有攻击。

母亲留下的保命符...她喘息着解释，脚步不停，只能挡他片刻！

二人冲到塔顶，眼前是一扇铁门。林雨嫣直接一脚踹开，外面是一个圆形平台，夜风呼啸，四周是万丈深渊。

没路了！韩默环顾四周，心沉到谷底。

林雨嫣却露出决绝的表情：她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脉，我会召唤魔气凝翼，带你飞过去。

这么远？你的灵力支撑不住！

必须一试！林雨嫣已经开始掐诀，总比落在赵天罡手里强！

身后，赵天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韩默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最后一颗焚心丹！

哥哥，不要！林雨嫣惊呼。

别无选择。韩默仰头吞下丹药，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焚心丹入腹，熟悉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但这次不同——经过幽冥寒潭的改造，他的经脉能够承受更狂暴的灵力冲击。眨眼间，他的修为从金丹后期暴涨至元婴初期，周身环绕着冰蓝色与暗红色交织的灵焰！

嫣儿，抓紧我！他一把抱住林雨嫣，纵身跃下高塔。

赵天罡刚好冲到平台，见状大怒：想逃？

玄天鉴射出一道粗大的血光，直奔二人后背而来。韩默在半空转身，双掌齐出，冰火交织的灵力与血光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冲击波将二人加速推向远处山崖。林雨嫣趁机催动幽冥瞳，背后凝出一对虚幻的黑色羽翼，勉强稳住了下坠之势。

坚持住...快到了...她咬牙支撑，嘴角渗出鲜血。

韩默紧紧抱住她，感受着焚心丹带来的力量与痛苦。这一次，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远处，赵天罡的身影站在塔顶，玄天鉴的光芒渐渐暗淡。他没有追击，只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