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门，北岸圣 第4章 遗忘之镜

银光散去，韩默踉跄着站稳，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只有无尽的雾气在缓慢流动。林青羽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但触感有些虚幻，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这是...青云峡谷？韩默环顾四周，完全看不到峡谷的影子。

林青羽的镜瞳金光闪烁，却透着一丝困惑：不对...我们还在传送过程中...或者说，被困在了某个中间位面。

她抬起手，翡翠戒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雾气似乎有生命般，刻意避开光线，形成一个个诡异的漩涡。

青铜镜的传送出问题了？韩默尝试运转真气，发现体内能量流动滞涩，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着。

不是故障...林青羽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而古老，是镜像空间...两仪镜创造的修炼之地...

韩默心头一紧——青灵门主的记忆又浮现了。他轻轻捏了捏林青羽的手：青羽，专注现在。告诉我镜像空间是什么。

林青羽眨了眨眼，翡翠色眸子重新变得清明：根据...根据我脑海中的记忆，这是两仪镜内部的特殊空间，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在这里修炼一天，外面可能只过了一个时辰。

那岂不是好事？韩默眼前一亮，我们可以在这里修炼两仪净混沌**，等出去时已经功力大进。

没那么简单。林青羽摇头，镜像空间会...会吞噬记忆。待得越久，忘得越多。最终会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永远困在这里。

仿佛印证她的话，韩默突然发现想不起道观密室的地板是什么颜色。明明几分钟前还在那里，记忆却已经开始模糊。

那我们得赶快找到出口！他警觉地看向四周，有什么特征吗？

林青羽闭眼搜索青灵门主的记忆：每个镜像空间都有，通常是创造者留下的重要物品或场景。找到它就能找到出口。但...

但什么？

空间会干扰我们的记忆，可能走过的地方转眼就忘。她咬了咬嘴唇，我们需要留下标记。

韩默思索片刻，突然拉起林青羽的左手，用真气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韩默与林青羽。

记忆锚点。他解释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互相提醒，写下关键信息。

林青羽点头，同样在韩默手心写下日期和寻找核心。两人相视一笑，这种在绝境中的默契让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选定一个方向前进。雾气随着移动流动变幻，时而稀薄时而浓密。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隐约出现一座石台。

那是...韩默眯起眼。

石台呈圆形，中央悬浮着一面微型青铜镜，与两仪镜一模一样，只是小了数十倍。镜面反射着不存在的灯光，在灰雾中如同灯塔。

核心！林青羽加快脚步，太容易了...不对劲...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石台时，雾气突然翻涌，形成一道无形屏障。韩默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刺痛感，像是被无数细针扎中。

需要特定方法才能通过。林青羽的镜瞳分析着屏障结构，看，那里有凹槽！

石台基座上确实有两个小凹槽，形状与他们的戒指吻合。

简单得可疑...韩默皱眉，但试试无妨。

两人同时将戒指按入凹槽。一阵强光闪过，屏障消失了，但石台上的微型青铜镜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翻开的古籍。

《两仪净混沌**》全本！林青羽惊喜地捧起古籍，这是...完整的功法！

韩默凑近查看，古籍上的文字古老晦涩，但配有详细的人体经络图。这正是他们在道观密室中看到的残缺功法的完整版！

先记下来。他快速翻阅着，努力将内容刻进脑海。

林青羽也在默记，但突然身体一晃，扶住额头：头好痛...韩默，我...我好像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韩默正要回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也想不起来了。他急忙看向手心——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记忆流失加快了！他抓起林青羽的手，重新写下基本信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两人强忍头痛，全力记忆古籍内容。就在他们记下最后一页时，古籍突然化为光点消散，重新变回微型青铜镜。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周围的雾气开始变浓，逐渐遮蔽石台。

快走！韩默拉起林青羽向外冲去。

刚离开石台范围，身后的景象就完全被雾气吞没。两人喘着气停下，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灰白空间，完全找不到方向。

我们...刚才在做什么？林青羽茫然地问。

韩默也感到一阵恍惚，低头看到手心模糊的字迹：韩默与林青羽...寻找核心...对了！核心！

他急忙向林青羽解释现状，但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又缺失了大半。两人不得不反复互相提醒，像在流沙中挣扎。

这样下去不行。韩默咬牙，我们需要更牢固的记忆锚点。

他撕下一截衣袖，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关键信息：两人的名字、来此的目的、镜像空间的特性，然后系在林青羽手腕上。

林青羽也如法炮制，用自己的血写下记忆碎片，系在韩默手臂上。这种原始的方法似乎比真气书写更持久，血字在灰雾中微微发亮，不受空间侵蚀。

还有别的办法。林青羽突然说，记忆宫殿术。

她解释这是一种将记忆具象化为场景的秘法。两人面对面盘坐，十指相扣，共同构建一座精神宫殿，将重要记忆存放在不同的里。

我想象入口是韩家老宅的大门。韩默闭眼描述，门后第一个房间是我们相遇的场景...

药材公司的雨廊，你浑身湿透，我借给你伞。林青羽接上，第二个房间是老龙湾河底洞府...

两人就这样一砖一瓦地建造着记忆宫殿。每当空间吞噬一部分记忆，他们就能从宫殿中找回。这种方法比血字更有效，但消耗极大。几个小时后，两人都面色苍白，精疲力尽。

休息一下吧。韩默声音嘶哑，我们得保留体力寻找核心。

林青羽点头，靠在他肩上。在这个没有昼夜之分的空间里，时间感完全混乱。他们只能通过记忆流失的速度来判断已经待了多久。

韩默...林青羽突然轻声问，如果我们最终忘记了一切...你会记得我吗？

韩默握住她的手：即使忘记全世界，我也会记得拉住你的感觉。

这句话触动了什么。林青羽的翡翠戒突然亮起，在灰雾中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正是他们灵魂共鸣时的场景。这段记忆因为太过深刻，没有被空间吞噬。

韩默受到启发，我们可以用戒指存储最重要的记忆！

两人尝试将关键记忆片段通过真气导入戒指。果然，这种源自太虚门和青灵门的法器能够抵抗空间侵蚀。随着更多记忆被保存，他们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

但好景不长。当两人再次出发寻找核心时，发现空间开始变化——雾气中浮现出无数镜面，每个镜子里都映照出他们的某个记忆片段。有些是他们亲身经历的，有些却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是...青灵门主的记忆。林青羽停在一面镜子前，里面显示着古老的道观和陌生的面孔，空间在混淆我的认知...

最危险的是，有些镜子会主动吸引人靠近。韩默差点被一面显示韩家灭门夜的镜子吸进去，幸亏林青羽及时拉回他。

不能再分散注意力了。韩默喘着气说，专注寻找核心。

他们用布条蒙住眼睛，只靠戒指的感应前进。这个方法很有效，不久就感应到强烈的能量波动——另一个核心！

掀开布条，眼前的景象让两人愕然。那不是石台，而是一片墓地。数十块墓碑排列成圆形，中央是一座青铜雕像——太虚子和青灵门主背靠背站立，共同托着一面镜子。

这是...太虚门墓地？韩默走近观察，发现每块墓碑上都刻着名字和年代，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

林青羽却如遭雷击，颤抖着指向一块较新的墓碑：看...那是我父亲的名字！

墓碑上赫然刻着林青山三个字，生卒年月正是韩家灭门那一年。更诡异的是，旁边还有一块空白墓碑，前面放着一把青色油伞——和林青羽借给韩默的那把一模一样。

这是...未来的墓碑？韩默背脊发凉。

林青羽突然抱头蹲下，痛苦呻吟：记忆...太多了...我是谁...青羽...还是青灵...

她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苍老，显然正在与青灵门主的意识激烈斗争。韩默急忙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哼唱那首童谣——上次成功唤醒她的曲子。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林青羽的挣扎渐渐平息，但眼神依然涣散：韩...默？我们...在哪里？

镜像空间。我们在找出口。韩默耐心解释，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墓地的雾气比其他地方稀薄，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那个雕像...林青羽虚弱地指向中央青铜像，是出口...需要...两仪净混沌**...

韩默扶她走到雕像前。果然，基座上有两个手印，分别对应太虚和青灵的真气特性。

我们一起。他握住林青羽的手，记得古籍上的方法吗？

林青羽点头，两人同时将手按在手印上，运转新学到的完整版两仪净混沌**。青金色能量从连接处流出，注入雕像。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就在韩默准备加大力度时，雕像突然开始吸收他们的能量，速度之快几乎抽干了体内真气！

坚持住！林青羽咬牙道，它在验证功法的完整性！

韩默强忍眩晕，全力维持功法运转。随着能量注入，雕像逐渐亮起，太虚子和青灵门主的眼睛射出四道金光，在空中交汇成一点。那一点不断扩大，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出口！韩默想要拉林青羽一起跳进去，却发现自己的腿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更糟的是，记忆开始飞速流失。他眨眼间就忘了自己在哪、要做什么，只记得必须拉住身边这个女孩的手。

青...羽？他困惑地看着她，连她的名字都变得陌生。

林青羽的情况同样糟糕，眼神完全空洞：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最后的记忆也在消失。就在韩默即将彻底迷失的瞬间，林青羽突然轻声哼唱起来：月儿明，风儿静...

这旋律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的锁。韩默浑身一震，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紧紧抱住林青羽：我记得！我记得一切！

漩涡已经扩大到一人高，但吸力越来越强，周围的墓碑开始晃动、碎裂。两人来不及多想，相拥着跳入漩涡。

天旋地转中，韩默感觉无数记忆碎片重新归位——不仅是镜像空间里的经历，还有一些更古老的、属于玄霄子的记忆。其中最清晰的是一段关于镜像空间的警告：一日外界一时辰，记忆如沙手中逝。唯有真心不可摧，方能破镜重见天...

刺目的白光过后，两人重重摔在实地上。清凉的山风拂过面颊，耳边是熟悉的虫鸣鸟叫。韩默睁开眼，看到满天星斗——他们回到了真实的青云峡谷！

我们出来了！他欣喜地摇晃怀中的林青羽，青羽，你看——

话音戛然而止。林青羽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更可怕的是，她的手腕上浮现出一条黑线，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