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纳有些无措地看着父亲。
母亲酝酿一下情绪,蹲在召纳面前,用手捧着他软软的小脸颊,柔声对他说:“召纳,待在这里好吗?这里干净、宽敞还没人打扰,正适合你背书……”
“还记得那篇你背了好几遍都没背下来的文章吗?等你背完了,我就来接你,好吗?”
母亲的话语轻柔却字字透露着怪异。
召纳小声地争取道:“我……我怕……能不能……”
“别怕,等母亲来接你,你记住,就在这里!”母亲亲亲召纳不安的眼睛,取下他颈间的小项圈收好,又将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繁复华丽的璎珞项圈套在召纳细小的颈上,这沉甸甸的重量使召纳不得不用手托着。
“母亲的东西在这儿……召纳抱着它……就当……母亲在旁边……守着召纳!”
之后不等召纳再说什么,直接将他按倒在石柜里。
“进去吧!好孩子!”
母亲的力道大得不容抗拒,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身下一片冰硬湿滑,刺骨的寒意瞬间渗透衣服的布料,激得召纳浑身一激灵!
恐惧让他本能地想要尖叫反抗,却被母亲冰冷而急促的动作打断——沉重的柜门压了下来。
那项圈上的银铃叮当乱响着砸在他怀里,召纳甚至来不及看清母亲最后的表情。
石板盖死的最后一刹那,他小小的瞳孔映出的,唯有母亲回头时下颌绷紧的弧线和无尽的黑暗。
这黑暗中带着石头的冰冷将他彻底淹没,他先是听到几人离开的脚步声、关门声,之后就是一片寂静。
外面的空气、光……一切都被隔绝,召纳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柜底,冰凉的石面吸走了他微弱的体温,怀里的银项圈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冰得他小肚子一阵痉挛般的抽搐。
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它,像抱着溺水时唯一的浮木,想起母亲的话,召纳开始回想那篇文章,小声地背诵着。
但空气中弥漫着石材浓烈的粉尘味和自己呼出的气息,之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好像空气已经凝固了一样,让召纳背到一半就死活想不起来了。
他紧紧地抿着小嘴,蜷缩在黑暗的空间内,逐渐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双手忍不住想要将石盖打开,却在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石料时顿住——他总是担心母亲会生气。
犹豫之间,召纳注意到身侧父亲爬出的洞口……
召纳好奇地钻了进去,发现通道的大小意外很适合他的体型爬动,在其中调转身体或者爬行都很方便,一时还以为这是他父亲给他出的难题:将他困在石柜内,需要靠自己寻求生路出逃而已。
一开始的哀嚎声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父亲、母亲在外等着我”的念头支撑着召纳奋力前进。
看到通道外依旧一片黑暗,召纳有些迟疑,但还是难掩激动地扒着通道口跳了下来,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连一丝微弱的光线轮廓都无法捕捉。
空气中充斥着难言的气味,仿佛就在他身边围绕。
“母亲——”
“父亲——”
召纳壮着胆子喊了两声,除了四周稀稀拉拉的水滴声,没有任何回应,但喊声仿佛惊醒了黑暗深处的巨兽,冥冥中它的鼻息扑面而来。
“你们在哪——?”
冷。一种无法形容的、透彻心扉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皮肤表面,而是从脚底板,顺着脊椎骨,如同无数细小的冰虫,瞬间爬满了四肢百骸,让召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寒意穿透了他层层叠叠的衣物,直接钻进了骨头缝里。
召纳转身想跑,脚下又开始透露着异常。
踩下去的感觉极其怪异,不是坚硬冰冷的石板,也不是松软的草地,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微弱粘性的感觉,每一次抬脚,都像从某种半凝固的胶质里费力拔出来,发出轻微的“噗叽”声。
是什么?
召纳害怕得开始流泪,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只能瘪着小嘴巴,用胳膊蹭掉脸上的泪珠,强忍着胆怯,慢慢弯下腰,指尖带着试探和警惕,小心翼翼地触碰向自己的脚底。
指腹传来的是粘稠、滑腻、带着些许拉扯感的泥泞,它粘在手指上,甩都甩不脱,召纳下意识地将沾满粘液的手指凑近鼻尖——
一股极其浓烈、却又无比复杂的腥气猛地冲入鼻腔!和四周萦绕不散的气味一模一样!
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如同铁锈般的气味,但这铁锈味里,又混杂着一种仿佛肉类在高温下闷煮过度、将腐未腐时散发的膻气。
召纳好似在哪儿闻到过,他想了想,觉得很像是之前母亲在家熬煮的肉汤,血腥气掺杂着肉荤味……不知为何,召纳竟没有任何饥饿的馋意,反而恶心不已。
就在他被这气味搅得头晕眼花之时——
一点微光,毫无预兆地刺破了远处浓重的黑暗。
那光如同鬼火般的惨绿色,悬浮在视线的尽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如同一粒孤星,却没有任何光源的温暖与希望,只有死寂的冰冷和诡异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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