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宸王府
雕花窗棂滤进半盏暖光,文子端执起案上茶盏,指尖悬在釉色缠枝纹上轻顿,语气是不容置喙的温和:“待会儿让孙医官来诊脉,养好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霍无忧倚着软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穗,轻声道:“三皇兄,我已无大碍,那些苦药……”话未说完,便见文子端眉峰微蹙,终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垂眸应着:“我听皇兄的。”
文子端见她妥协,眉宇间才松了些,目光扫过她身侧斜倚的长剑——银鞘映着光,剑柄嵌的珠玉流转着温润色泽,他放缓了语调:“方才便想说,你这剑很是雅致。”
“此乃无忧剑。”霍无忧抬手抚上剑柄,眼底漾开几分亮意,全然不见面对旁人时的锐利。
“剑谱排名第十的无忧剑,人称‘世上最美之剑’。”文子端望着她鬓边垂落的碎发,声音轻得似怕惊扰了什么,“剑如其名,更配你。”他喉结微滚,将那句“从前竟未察觉你是女儿身”咽回心底——自她恢复女儿身后,他才看清这妹妹眉眼间的柔婉,可每次对上她全然信赖的眼神,那些汹涌的心意便被他按回礼仪的藩篱里。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依靠,会为对方赴汤蹈火,却始终隔着一层“兄妹”的分寸,恋人未满,兄妹之上,这已是他能守住的最好距离。
日头渐斜,廊下传来侍女备膳的轻响,霍无忧抬眸望向文子端,语气带着自然的亲近:“三皇兄留下用膳再走吧?”
文子端放下茶盏,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颔首时脊背仍挺得端正:“也好,正好看看你今日胃口如何。”
他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只盼这一餐能让她多添半碗饭,至于心底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便随着暖膳的香气,悄悄藏进无人知晓的角落。
永宸王府
文子端望着廊下霍无忧的背影,她正抬手接那飘落的银杏叶,指尖悬在半空却迟迟未动,眼底拢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轻愁。他心中透亮——这趟回来,她分明藏了心事。可他只是捻着袖角,未曾多问半句,只将那份察觉悄悄压在心底。
他早遣了人,不远不近跟着霍无忧与萧若风一行。底下人传回的消息里,总提一句“霍姑娘与萧公子一处时,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便是这一句,让他压下了所有顾虑,从未想过阻拦。于他而言,只要她能开怀,哪怕这份欢喜来自旁人,又有何妨?横竖他守着她,护着她,便够了。
往后的日子,永宸王府的朱门,文子端几乎日日踏足。有时是携着奏折来与她论几句朝政,听她侃侃而谈时眼中的光;有时是陪着她用一碟清淡小菜,细细叮嘱“多吃些”;更多时候,是守在她案前,看着她乖乖饮下汤药,才肯放下心来。他从不多言自己的牵挂,只把所有心意,都藏在这日复一日的陪伴里。
永宸王府
窗外竹影摇窗,霍无忧捻着棋子悬在棋盘上方,目光却未落在纵横交错的棋路上。她何尝看不出文子端眼底深藏的情意,只是两人心中都明镜似的——这份关系,终究只能停在“兄妹”二字上。若在从前,文帝一道赐婚圣旨下来,她或许会依着礼数妥协,可如今心湖已住进另一个人,三皇兄,便只能是三皇兄了。
文子端将一盏温热的杏仁茶推到她手边,声音温和:“你禁足已逾半年,便是出去走走,父皇也不会多言。”
“表面是半年,实则我才偷跑回来没多久。”霍无忧收回思绪,指尖落下棋子,语气轻淡,“何必给人留下话柄。”
文子端望着棋盘上渐显的局势,眼底漫过一丝怅然:“还是你的棋艺合我心意。这半年你不在,竟无人能陪我好好手谈一局。”
“六哥不是在府中?实在不济,三皇兄也可寻皇叔父对弈。”霍无忧落子的手顿了顿,语气自然如常。
“他们终究不是你。”文子端抬眸看她,目光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暖意,“与你下棋,才觉有意思。”
霍无忧指尖摩挲着棋子边缘,见他眉宇间凝着几分沉郁,终究还是问了:“今日朝堂上可是出了什么事?看三皇兄神色,似有难言之隐。”
“南诀动了兵,北离琅琊王为主帅,已将其打退。”文子端端起茶盏,掩去眼底的思绪,“子晟在边境插了手,既敲打了南诀,也暗中帮了北离一把。”
“未酿出大的战事,已是万幸。”霍无忧松了口气,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衣角——北离二字,总让她想起那个白衣身影。
“父皇想探探北离的实力,打算借着这次相助的机会,派使团去天启。”文子端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微变的神色上,“多了解些情况,总归是有备无患。”
“是这个道理。”霍无忧勉强应着,心头却已翻起波澜。
“子晟在边境坐镇,都城里的老臣去了怕经不起舟车劳顿,反倒让北离觉得我东汉无人可用。”文子端语气平淡,却字字都往关键处引,“楼犇、袁善见是世家子弟,必定要去,可他们都是文臣,还需年轻武将同行。”
“何家兄弟便可胜任。”霍无忧几乎是脱口而出,避开了所有与自己相关的可能。她是真的不想去北离——从前她从不会拒绝朝堂差事,可如今知道了萧若风的身份,此去天启,必定要与他相见,那份心思,又该如何藏匿?
文子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只那目光,似已看穿了她所有的回避。
霍无忧被他看得无处遁形,终究低了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想去。”
“这次,我会亲自带队,你也得一起去。”文子端语气不容置喙,却又软了几分,“知道你一个人闷,可带程娘子、何娘子,还有万家的万萋萋同行。”
他顿了顿,终是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话:“父皇……已有意给你我赐婚了。”
霍无忧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慌乱,片刻后才咬着唇妥协:“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文子端看着她仓促应下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怎会不知她不愿去的真正原因?只是他心中存着一丝奢望——唯有让她亲自去天启,把与萧若风之间的事说清楚、理明白,或许有朝一日,她才会愿意接下那道赐婚圣旨。这份心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借着使团的由头,将她推到那个能了却心事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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