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尽头有一家店,没有招牌,只在深夜亮起一盏昏黄的灯。
林夕第一次注意到它,是在连续加了半个月夜班之后。凌晨三点,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写字楼,城市的霓虹已经熄灭了大半,只有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在空旷的街道回响。
就在他拐进通往出租屋的那条小巷时,看见了那盏灯。
灯挂在一扇老式的木门上,玻璃灯罩被熏得发黄,光线微弱得几乎照不清门牌号。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暗的光,还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陈年的草药、旧书页和某种无法名状的香料混合在一起。
鬼使神差地,林夕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比他想象的要深。四壁全是顶到天花板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造型诡异的雕像、装在玻璃瓶里的不明物体、锈迹斑斑的金属器具、还有一卷卷用皮绳捆扎的兽皮或人皮纸。
店里只有一个老人,坐在最里面的柜台后,就着那盏煤油灯的光,用一把小刀仔细地雕刻着一块黑乎乎的木头。他抬起头,脸上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需要什么?”老人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我…就看看。”林夕有些窘迫,感觉自己误入了某个电影片场。
老人没再说话,低头继续雕刻。林夕在店里转了一圈,越看越心惊。这里的东西都透着一股邪门——一个水晶瓶里泡着的眼球似乎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一尊三只手的女神像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当他靠近一捆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物时,竟然听到里面传来极轻微的、像是心跳的搏动声。
他后背发凉,想赶紧离开。就在转身时,眼角瞥见柜台角落放着一个小木盒,盒盖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和他母亲留下的遗物吊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老人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看他:“‘守夜人的灯油’。不是给你的。”
“守夜人?”
老人放下刻刀,仔细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年轻人,你最近是不是总在凌晨三点醒来?心慌,出汗,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
林夕愣住了。这正是他这半个月来的状况,他以为是工作太累导致的神经衰弱。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味道’。”老人吸了吸鼻子,“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还不自知。”
他推开那个小木盒:“把这个涂在眼皮上,今晚子时(晚上11点到凌晨1点),你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看完之后,再来决定要不要买。”
林夕觉得这老人不是疯子就是骗子。但那种被说中心事的恐惧,以及对这个诡异店铺的好奇,让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个小木盒。盒子里是一种黑色的、粘稠的、带着奇异腥味的膏体。
那晚,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十一点五十分,蘸了一点那黑色膏体,抹在了眼皮上。
一阵刺痛过后,再睁开眼,世界没有变得不同。
他松了口气,果然是骗人的。也许只是某种致幻剂?他决定洗把脸睡觉。
就在他走向洗手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对面楼顶的天台上,好像站着一个人影。
这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人影的轮廓在微微飘动,像是…没有重量。
林夕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慢慢走到窗边,仔细看去。
那不是人影。
那是一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东西。像是由无数翻滚的黑烟和阴影组成,勉强维持着人形,头部的位置有两个空洞,里面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它伸出由烟雾构成的“手臂”,正对着楼下某个窗户做着“吸气”的动作。
随着它的动作,一丝丝极淡的、乳白色的雾气从那户人家的窗户缝隙里被吸出来,汇入那怪物的体内。
林夕吓得差点叫出声,猛地后退,撞在墙上。再抬头看时,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两个红点般的“眼睛”转向了他的方向!
他连滚爬爬地关掉所有灯,缩在墙角,用窗帘死死遮住自己,浑身发抖直到天亮。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再次冲进了那家怪店。
“那是什么东西?!”他声音发颤地问老人。
“‘食梦貘’的变种,或者说,劣化体。”老人头也不抬,还在雕刻那块木头,现在能看出是某个狰狞的神像,“以前它们只吃噩梦,现在…什么都吃。人的精气、情绪、记忆,尤其是恐惧,最对它们的胃口。”
“为什么我能看见它?”
“因为你快被它‘吃空’了。”老人淡淡道,“长期熬夜,精气神亏损,就像黑夜里的灯笼,最容易吸引这些东西。它们会一点点啃噬你,直到你变成一具空壳,或者…变得和它们一样。”
林夕想起这段时间的疲惫、心慌、莫名的恐惧,冷汗直流。
“有…有办法解决吗?”
老人终于抬起头,指了指柜台上的那个小木盒:“真正的‘守夜人的灯油’,能驱散它们,保护你不受侵害。但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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