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空间、逻辑、认知……一切都在此刻崩塌、湮灭。
只有对面那张苍白的、带着伤疤的、与他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脸,和那双空洞偏执的眼睛,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深深烙印进他的视网膜,刻入他的骨髓。
另一个……陈默?
“你……说什么?”陈默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干涩,破碎,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他看着对面那张苍白的、疤痕扭曲的脸,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尖锐的噪音在颅内炸开。
另一个……陈默?
这怎么可能?!
“我说,”自称“陈默”的男人——或许该称他为“疤面”——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依旧沙哑生涩,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可怕,像冰锥凿进陈默的耳膜,“在那些还没被彻底搅碎、覆盖的记忆里,有一个名字,一张脸,一些破碎的感觉……它们告诉我,我曾经是‘陈默’。至少,曾经有人这么叫我。”
他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动作近乎温柔,眼神却空洞得骇人。“当然,韩东博士有不同的说法。他说那是早期人格移植实验产生的‘认知混淆’,是旧代码的冗余回响,是需要被清理的‘系统噪音’。他用药物,用电流,用那些……机器,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覆盖、写入新的指令和身份模板。‘零号’是最早的失败品,而我……”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是比较成功的‘迭代品’,至少身体机能和基础逻辑模块还能正常运转,可以执行一些……复杂的任务。”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默的心上。人格移植?认知混淆?系统噪音?
“韩东……他对你做了什么?”陈默艰难地问,目光无法从那张与自己部分相似的脸上移开。
“他给了我‘新生’。”疤面的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喜怒,“从一个模糊的、痛苦的、可能毫无价值的过去里,把我‘提取’出来,赋予我清晰的使命、严谨的逻辑、强大的身体能力。他让我成为‘镜像’计划的一部分,成为验证他理论的**证据。观察你,模仿你,最终……在某些必要的时刻,成为你。”
“所以,杀张辰的是你?”陈默死死盯着他。
疤面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基于韩东博士的行为预测模型,以及方雪提供的精确情境参数和你的习惯细节,由我执行。刀是你的,指纹是预先处理好的,时机、动作、甚至张辰可能的反应,都在计算之中。效果符合预期。”他像是在陈述一份实验报告。
“虞倩呢?林薇呢?”
“虞倩,计划内的不稳定因素。她的恐惧和负罪感可能引发变量。清除指令由韩东博士直接下达,我负责协调执行。撞击方案经过多次模拟,确保致命且难以追查。林薇,技术单元,知晓过多底层细节。在警方介入、其存在可能暴露核心数据链路后,启动清理程序。纳米毒素缓释技术,精准,无痕。”疤面顿了顿,补充道,“方雪,引导者单元,后期表现出犹豫和试图脱离控制的倾向,且未能有效管理虞倩和林薇的情绪变量,被判定为‘低效冗余’。清理指令同步下达。”
他谈论着谋杀,就像谈论删除冗余文件。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渗出。眼前这个人,不,这个“东西”,已经很难称之为完整的人了。他是韩东用残酷技术制造出来的、兼具高度模仿能力和冷酷执行力的怪物,一个承载着“陈默”部分碎片却又被彻底扭曲的工具。
“你……记得多少?”陈默的声音嘶哑,“关于‘陈默’的过去?我的过去?”
疤面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波动,像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但涟漪很快消失。“碎片。模糊的画面。一个……有阳光的院子?一种……焦虑的感觉,关于考试?还有……一个女人的脸,很温柔,但很悲伤……是你的母亲吗?”他看向陈默,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疑惑”的情绪,“这些碎片,没有逻辑关联,没有时间顺序,而且经常互相矛盾。韩东博士说,那是实验残留的‘神经映射幻影’,没有意义,只会干扰现有身份模块的运行。”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疤面描述的碎片,有些隐约能和他自己的童年记忆对应上,但更加模糊、扭曲。他真的……曾经是另一个“陈默”?一个被韩东捕获、改造、覆盖的受害者?
“韩东现在在哪里?”陈默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疤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行踪是最高机密。他通过加密信道单向联系,下达指令,提供必要的数据和支持。这里,”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地下室,“只是一个即将废弃的旧节点。我的任务,是完成最后的‘现场数据采集’——也就是你,原型体,在极限应激状态下的最终行为模式和心理反应数据——然后,彻底清理这里,包括‘零号’,所有试验品,以及……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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