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陈默,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陈默,我知道这很难,但你现在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人。她们三个,无论谁是主谋,谁是从犯,目前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动态平衡中。任何一方感受到迫近的危险,都可能产生裂痕。”
“你想让我做什么?”陈默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怀疑和背叛的毒液已经注入心脏,最初的震惊和痛苦,正在被一种麻木的、尖锐的恨意所取代。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躺在这里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张辰。
“去见虞倩。”老李说,“以丈夫的身份,关心她,但……要让她感觉到,你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不要直接指控,但要流露出怀疑、困惑,甚至是对她‘过于完美’证词的某种不安全感。观察她的反应,每一丝表情,每一句回答的迟疑。”
“然后呢?”
“然后,我们会安排一场‘意外’的对话。”老李的目光看向虚空,仿佛在推演棋局,“让林薇‘知道’,虞倩可能因为压力或别的原因,正在向警方透露一些对她不利的细节。同时,也让虞倩‘感觉’到,林薇那边可能快顶不住了,或者,方雪正在试图撇清关系。”
“你要离间她们?”陈默明白了。
“如果她们真是合谋,信任是最脆弱的东西,尤其是在面临法律制裁的压力下。”老李点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她们之间制造猜忌和恐慌,让她们为了自保,不得不有所动作,或者……互相撕咬。”
他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陈默,我知道这要求很残忍,尤其是对你。但这是为了真相,为了张辰,也为了你自己。你愿意配合吗?”
陈默沉默了很久。留置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高高的气窗,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和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我该怎么说?”他问。
老李的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赞许的光芒。他知道,那个作为受害者和嫌疑人的陈默正在退去,而一个为了复仇和真相不惜踏入地狱的同盟者,正在诞生。
“首先,”老李低声道,“从关心那碗凉透的粥开始……”
会见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算响,却让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空气里有股消毒水和旧暖气片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温暖。房间不大,一张长桌,两边放着几把硬塑椅子,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亮了桌面上几道陈年的划痕。
虞倩已经到了,坐在桌子另一侧。她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的羊绒开衫,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头发仔细地梳过,在脑后低低地挽了个髻,一丝不乱,却更凸显出她削瘦的脸颊和尖俏的下颌。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相遇的瞬间,陈默清晰地看到那双总是显得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眼睛里,迅速翻涌起复杂至极的情绪:担忧、恐惧、一丝极力压抑的委屈,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躲闪。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没有拥抱,没有哭泣,甚至没有一句“你还好吗”。五年的夫妻,隔着这张冰冷的桌子,中间横亘着张辰温热的血、可疑的药物、来历不明的转账,以及一个可能存在的、由她参与编织的巨大阴谋。
陈默按照老李的指示,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动作有些迟缓,透着疲惫和沉重。他没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这目光让虞倩交握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他们……没为难你吧?”虞倩终于先开了口,声音干涩,带着轻微的颤抖,像是沙漠里跋涉了很久的人。
陈默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还好。就是问了很多问题,反复地问。”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拉近距离却又力不从心的困惑,“小倩,我脑子里很乱……那晚的事情,像蒙了一层雾,怎么都想不清楚。只记得特别困,睡得特别死,什么梦都没有,醒来头疼得厉害。”
他观察着她的反应。虞倩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视线垂了下去,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你……你就是太累了。工作压力大,又担心张辰借钱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是吗?”陈默轻轻反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可是我以前再累,也没睡成那样过。而且……”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混杂着依赖和不安的语调,“李队他们好像对那晚的时间线特别在意,反复问你是什么时候回卧室的,有没有听到我出门。你的话……他们是不是不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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