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到黑暗中有无数面镜子立起,每一面里都有一个“陈默”,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正举起冰冷的刀。而真正的他,被困在镜子的迷宫里,分不清哪个是影像,哪个是实体。
唯一确定的是,那个藏在最深处的“复制者”,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如同观看一场由他精心编排的戏剧。
而虞倩……他脑海中浮现出妻子苍白的面容,和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她是唯一的观众,还是……未曾露面的演员?
审讯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将他和那个正在急速旋转、充满诡谲迷雾的世界暂时隔开。但陈默知道,门关上的,只是他的身体。
他的灵魂,已经深陷其中,无处可逃。
林薇住在城东一片即将拆迁的老旧艺术区边缘,一栋红砖墙的筒子楼顶层。楼道里堆满废弃的画架和蒙尘的石膏像,空气里松节油和灰尘的味道经年不散。小王带着两名便衣敲门时,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拖鞋声,还有女人不耐烦的询问:“谁啊?大清早的。”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脂粉未施、略显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底子姣好的脸。头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边,身上套着件宽大的男式衬衫,露出锁骨。看到门外穿着制服的小王,林薇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尖锐的警惕取代。
“林薇女士?市局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小王亮出证件,语气公事公办。
林薇的眼神闪了闪,没立刻开门,反而将门缝又掩小了些:“什么事?我和张辰早就没关系了。”
“是关于张辰的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方便进去说吗?或者,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也行。”小王不退让。
林薇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屋里乱。”
房间不大,被改造成了一个工作间兼卧室。靠窗是一张巨大的化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刷子、粉扑,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硅胶质地、尚未上色的人脸模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肉色的、令人不适的光泽。墙上贴着不少话剧海报和舞台剧照,也有几张她自己的艺术照。空气里除了松节油,还混杂着脂粉和一种淡淡的、甜腻的化学胶水味。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被子没叠。
“坐吧。”林薇自己拖了把高脚凳坐下,点了支细长的薄荷烟,没看警察,目光落在化妆台上一个半成品的伤痕效果模具上,“张辰怎么了?又惹麻烦了?我就知道,他那个人……”
“张辰死了。”小王直接说道,观察着她的反应。
林薇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大了,里面掠过一丝真实的惊愕,但很快,那惊愕就被一种复杂的、近乎讥诮的冷漠覆盖。“死了?”她扯了扯嘴角,“怎么死的?欠债被人打死了?还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谋杀。昨天晚上,在他家里。”小王继续盯着她,“凶器上,有陈默的指纹。”
“陈默?”林薇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那个好好先生?检察院的?他杀张辰?开什么玩笑。”她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不过……狗急了跳墙,谁知道呢。张辰是不是欠他钱不还?陈默看着脾气好,逼急了也不是没可能。”
“你和张辰分手后,还有联系吗?”小王问。
“没有。”林薇回答得很快,斩钉截铁,“老死不相往来。我看到他就恶心。”
“据我们了解,分手是因为张辰投资失败,负债累累,还试图用你的名义去借贷?”
林薇的脸色沉了下来,夹着烟的手指用力,几乎要把烟掐断。“别提这些破事。是,他毁了我对他的所有信任,还有我对未来那点可笑的幻想。我离开他,是自救。警察同志,你们要是怀疑我因为他死了拍手称快,我承认,我是有点。但为了这么个人渣把自己搭进去?我没那么蠢,也没那么闲。”
“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你在哪里?”
“昨天下午在剧团,排一个新戏的妆,弄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回来后就没再出去,一直在这里。”林薇指了指凌乱的房间,“一个人,没人能证明。这楼里住的都是夜猫子,作息混乱,你们问了也白问。”
“有谁可以证明你九点多回来?”
“楼下看门的老头可能看见了吧,我进门时跟他点了下头。但他老眼昏花的,记不记得两说。”
小王示意旁边的警员记录,然后换了个方向:“你妹妹方雪,最近和你联系多吗?”
林薇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还行吧。怎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陈默妻子虞倩的闺蜜?”
“是又怎样?小雪跟虞倩关系好,跟我跟张辰的事八竿子打不着。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林薇的戒心明显加重,语气也冲了起来。
“只是想了解情况。你作为特效化妆师,技术应该不错吧?仿妆,甚至制作一些……更逼真的面部道具,能做到多像?”小王的目光扫过化妆台上那些模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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