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筑工地,机械噪音变成了强烈的视觉干扰——电钻声是刺眼的红色尖刺,起重机移动声是巨大的灰色阴影。”李文揉着太阳穴,“我无法集中注意力看实际的空间,因为声音的视觉覆盖了真实的视觉。”
第二位患者是二十八岁的音乐教师林悦,因使用“绝对音感训练”神经反馈设备出现症状。
“我获得了超常的音高识别能力,但也得到了不需要的‘附加功能’。”林悦在钢琴前,但没有弹奏,“现在每个音符都有颜色、质地、甚至温度。C大调是温暖的金色,光滑如丝;升F小调是冷冽的深蓝,粗糙如砂纸。”
“这影响您的教学吗?”
“严重影响。”林悦苦笑,“我无法单纯地听音乐了。每次聆听都变成多感官的轰炸。更糟的是,我开始‘听到’颜色——看到红色时会听到低沉的嗡鸣,看到绿色时会听到清脆的铃声。我的感官世界...混乱了。”
第三位患者最为特殊——十九岁的大学生陈星,因参加“跨感官艺术创作”实验项目而出现症状,但他的体验与其他人都不同。
“我不只是感官交叉。”陈星在安静的校园咖啡馆里,声音平静得异样,“我能在不同感官模式间自由转换。看着一幅画,我能‘转换’到它的声音版本;听一段音乐,我能‘看到’它的空间结构。甚至...我能短暂地‘分享’这种转换。”
“分享?”方雪警觉起来。
“当我专注地看着某人,同时想着特定的感官转换,对方有时会报告短暂的类似体验。”陈星解释,“就像我的感官模式‘传染’给了他们。但这很不稳定,需要极度的专注和特定的条件。”
三场访谈揭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模式:不同公司的神经技术,本应针对不同功能,却在无意中协同作用,引发了复杂的跨感官综合征。更令人担忧的是,某些患者的症状表现出“传染性”或“共振性”,暗示可能存在人际神经同步现象。
“这像是技术引发的联觉流行。”林薇在团队会议上总结,“但比自然联觉更复杂、更不稳定、更具侵入性。”
陈默站在智能白板前,将患者、技术、症状连接成网络:“我们需要一个系统的调查框架。第一,医学角度:这些症状的神经机制是什么?是可逆的吗?第二,技术角度:不同技术如何相互作用?是否存在协同效应?第三,社会角度:如何防止症状扩散?如何帮助受影响者?”
“还有法律角度。”老李补充,“如果症状确实具有‘传染性’,这涉及公共健康问题。谁负责?技术公司?监管机构?还是无人负责?”
调查的复杂性超出预期。涉及七家不同的科技公司,数十种产品,数百名潜在受影响者(许多可能尚未意识到症状)。更复杂的是,症状本身难以客观测量——联觉是主观体验,传统医学检查难以捕捉。
陈默决定组建跨领域专家组,包括神经科学家、技术伦理学家、临床心理学家和法律专家。第一次专家组会议上,分歧立即显现。
“这明显是神经技术的副作用。”神经科学家李教授断言,“这些公司追求效果,忽视了不同技术同时使用的潜在风险。大脑是一个复杂系统,干预一个部分可能影响看似无关的其他部分。”
技术伦理学家王博士更谨慎:“但我们也应该承认,这些技术为许多人带来了好处。记忆增强帮助了认知障碍患者,时间感知调节提高了某些人的生活质量。问题在于缺乏系统的安全测试和监管。”
临床心理学家张医生关注患者福祉:“无论原因如何,这些患者正在经历真实的痛苦。他们需要支持系统,帮助他们适应或逆转症状。某些报告的症状‘传染性’尤其令人担忧——如果属实,可能引发群体性心理事件。”
法律专家陈律师指出监管空白:“现行法律主要关注单个产品的安全性,不考虑多产品交互效应。也没有法律框架处理神经症状的‘传染’问题。这是一个全新的法律挑战。”
陈默在会议总结中说:“我们需要多线并进:医学研究理解机制,技术评估确定责任,心理支持帮助患者,法律研究填补空白。但首先,我们需要更多数据——受影响者的准确数量,症状的详细特征,技术使用的具体模式。”
调查进入第二周时,一个意外的联系出现了。张辰在分析患者数据时,发现了一个重复出现的名字:徐博士,神经可塑性研究专家,曾为多家涉案科技公司提供咨询。
“徐志远,五十八岁,前大学神经科学教授,六年前辞职成立私人研究所。”张辰展示资料,“他的专长是‘跨模态神经可塑性’——研究大脑如何重新分配感官处理功能。有趣的是,他在张振华的实验室做过访问学者。”
又是张振华。这个名字如同幽灵,缠绕在这一系列案件中。
“联系徐博士。”陈默决定,“还有,安排再次会见张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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