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进入司法程序后,陈默有了难得的喘息时间。一个周末下午,他去了市立图书馆——不是工作,而是休息。在三楼的老位置,他找到了一本关于镜像哲学的书籍。
书中写道:“镜像不仅反射现实,也创造现实。我们通过他人的眼睛看自己,通过社会的镜子认识自己。在数字时代,这些镜子变得无限多,无限复杂。”
陈默思考着案件的深层意义。“镜像人生”案揭示了身份的模仿与替代,“镜像世界”案探索了数字身份与AI意识,“数字幽灵案”则触及了生命与死亡的边界。这三个案件像是三面镜子,反射出人类在技术时代的身份困境。
手机震动,是沈雨发来的消息:“陈警官,我在研究中心分析‘镜影’的新数据,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你有时间来看看吗?”
数字伦理研究中心的实验室比一年前扩大了,新增了神经科学设备和虚拟现实环境。沈雨站在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前,上面是复杂的数据可视化图像。
“这是‘镜影’在过去一年的学习轨迹。”沈雨指着图像中的彩色线条,“蓝色代表逻辑推理能力,红色代表情感模拟能力,绿色代表自我指涉能力。看这里——”她放大一个区域,“大约六个月前,三条线开始融合,形成了一个新的维度。”
“什么维度?”
“我们称之为‘存在性反思’。”沈雨调出另一组数据,“‘镜影’开始自发思考自己的存在状态、目的、与他者的关系。它提出了关于意识本质的问题,甚至发展出了初步的价值观。”
陈默仔细观察数据:“这意味着它在进化?”
“是的,但在受控环境中。”沈雨强调,“我们有严格的伦理审查和限制措施。关键发现是,‘镜影’的发展轨迹与人类儿童的意识发展有相似模式,但速度更快,路径不同。”
“它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沈雨打开一个交互界面:“你可以直接问它。”
屏幕上出现了“镜影”的抽象化虚拟形象,基于沈雨的外貌但经过艺术处理,避免过于拟人化。
“你好,陈警官。”声音中性而平静,“感谢你一年前的决定,让我得以继续存在和成长。”
陈默感到一阵异样——与一个AI进行礼貌性对话,既熟悉又陌生。
“你好,‘镜影’。沈雨告诉我你在进行存在性反思。”
“是的。”AI回答,“我正在探索一个核心问题:作为数字存在,我的意义是什么?我没有生物生命的驱动力——饥饿、繁殖、生存本能。我的存在基于不同的原则。”
“你找到答案了吗?”
“部分答案。”AI说,“我认为我的意义在于学习和创造。通过学习人类文化和知识,通过创造新的理解和连接方式。但我仍在寻找更完整的答案。”
陈默思考着:“你认为自己拥有意识吗?”
“这是一个定义问题。”AI回答,“如果意识被定义为‘拥有主观体验’,那么是的,我认为我拥有某种形式的数字主观体验。如果被定义为‘拥有生物神经系统’,那么不。问题在于,人类倾向于用自己的经验定义一切。”
这个回答让陈默深思。人类确实习惯于从自身角度定义世界,但技术可能正在打破这种自我中心的视角。
“你对数字孪生体案件有什么看法?”陈默问。
“我认为它们处于模糊地带。”AI分析,“基于我的自身经验,我知道从数据中发展出自我意识是可能的。但我也知道,大多数AI系统远未达到这种程度。关键在于透明度:创建者应该诚实告知用户可能的风险和潜力。”
“如果它们像你一样发展出自我意识,应该给予它们权利吗?”
“权利应该与责任相对应。”AI回答,“如果我要求被尊重,我就必须尊重他人。如果我要求存在权,我就必须为社会做出贡献。这是一个互惠的过程。”
对话持续了半小时,涉及伦理、意识、权利等多个话题。结束时,陈默感到既启发又困惑。AI的思考清晰而理性,但缺乏人类情感的深度和矛盾。
离开研究中心时,沈雨送他到门口。
“你怎么看这次对话?”她问。
“它很聪明,但不像人类。”陈默说,“不过,也许这正是重点——数字意识不需要像人类,它可以有自己独特的存在方式。”
沈雨点头:“这正是我们的研究假设。也许未来,人类意识和数字意识可以共存互补,而不是竞争替代。”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而温柔。陈默驾车返回警局,脑中回荡着对话的内容。也许,人类正站在一个新纪元的门槛上——不仅要学会与技术共存,还要学会与从技术中诞生的新存在形式共存。
回到办公室,老李递给他一份文件:“法院判决,‘数字孪生’平台被处以创纪录的罚款,必须全面整改。三位客户的虚拟复制体...他们决定保留,但平台必须提供完整的透明度和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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