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有参与审讯,他在技术分析室,和张辰、林峰一起,紧急处理从地下室带回来的物品。那本记载着“0893”和吴天霖信息的册子被重点分析。上面的笔迹经过初步比对,与钟云深留在工作室文件上的笔迹高度相似,但更老练些。那些化学式和分子结构图,经苏瑾辨认,正是前几起案件中出现的各种毒物、致幻剂、神经抑制剂以及缓释载体技术的配方或改良方案!
“这是一个犯罪数据库,”林峰盯着扫描进电脑的册页,“记录了他所有的‘作品’计划,从目标选择、钟表匹配、药物适配到预计执行时间。看这里,”他指着“0893”之前几页的记录,“No. 0719,周启明,备注里写着‘兴趣:机械谜题,已通过同好论坛建立初步联系,推荐其购入仿制落地钟(No. 0719复刻版),调试指导完成。药剂适配(新型吸入式神经麻痹剂,缓释载体测试)。触发窗口:48±6小时。最终回响时刻:03:00。状态:已回响。’”
“还有前面的,0338,0556……都对应着死者!他的记录和案件完全吻合!”张辰激动地说,“这他妈就是他的杀人日记!”
陈默翻看着其他册子。越早的册子,记录越简略,使用的语言也越古老晦涩。“契约状态”一栏,早期多是“已履行”、“待履行”、“条件未达成”,到了中期开始出现“契约失传”、“持有者未知”,而到了钟云深笔迹出现的后期,则变成了“契约重启”、“目标确认”、“进行中”、“已回响”。
“看来,‘泽费尔工坊’早期真的可能存在某种真实的‘契约’,可能是为客户定制的、带有特殊含义或条件的钟表,甚至可能涉及一些隐秘的社团或承诺。”陈默分析道,“钟云深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很可能是继承了工坊旧址和这些记录),获得了这些东西,并偏执地认为自己有责任‘重启’这些契约,或者,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履行’或‘终结’这些契约。他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可能对‘泽费尔’钟表感兴趣、且符合某种‘孤独’、‘边缘’特质的人身上,用仿制的钟表和精心调配的缓释毒药,制造了这场跨越时间的连环谋杀。”
“可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只是为了履行这些莫名其妙的古老契约?”虞倩不解。
“可能不止。”陈默想起钟云深资料里“孤僻”、“专注”的评价,以及他眼神中那种沉静到可怕的疏离。“对他而言,这可能是一种‘净化’,一种‘回归秩序’,或者一种极致的‘控制艺术’。他将死亡精确编程,让受害者在无知无觉中走向终点,并让钟声在死后准时敲响,宣告‘契约完成’。这满足了他对精密机械、时间控制、以及某种扭曲的‘仪式感’的终极追求。受害者不是他仇恨的对象,只是他完成‘作品’的必要零件。”
这时,老李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把审讯记录本往桌上一摔。“屁都没问出来!那小子就跟丢了魂似的,要么闭眼,要么发呆,问他什么都不说,连名字都不承认!测谎仪对他都没反应,心率平稳得吓人!”
“他可能用了自我催眠或者药物控制,隔绝了对外界刺激的反应。”苏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结束对吴天霖家水壶残留物的初步检测,“吴天霖水壶里的残留物,确认含有与周启明案件中类似的神经抑制剂缓释微胶囊成分,而且根据浓度和附着状态判断,是近期多次少量添加的。吴天霖承认,最近一周多,总觉得白开水有股‘铁锈味’,但没太在意。另外,他书房那座旅行钟,是大约一个月前,在一个二手网站从一个自称‘老钟表匠后人’的卖家那里买的,价格不菲,对方通过邮件和他交流了很多调试细节,还寄来过一份‘手写保养须知’。邮件地址是假的,但那份‘保养须知’的笔迹,和我们从地下室找到的记录册上的后期笔迹一致。”
“也就是说,钟云深已经完成了对吴天霖的‘初步接触’、‘钟表就位’和‘药物投喂’,就等着‘触发窗口’到来,然后‘最终回响’了。”陈默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及时发现了地下室,吴天霖很可能在三天后的凌晨三点,成为第五个面带微笑的“坐化”者。
“现在钟云深落网,吴天霖被保护起来,药物也被发现了,他的计划应该破灭了吧?”林薇问。
“理论上是的。但……”陈默看向那本打开的记录册,目光落在“契约状态”和“备注”那些模糊或待定的条目上,又想起钟云深那空洞的眼神,“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钟云深准备了这么久,计划如此周密,会没有后备方案?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还有,他如此平静地被捕,太反常了。除非……他认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或者,他还有别的‘契约’在执行中,我们打断的只是其中之一?”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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