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那个花体的“Z”。这时,他抬起头:“所有钟表上,有没有共同的标识?铭文?制造者标记?”
林薇翻动面前的文件:“有。第一个案子的壁炉钟底座内侧有一个模糊的‘Z&Son’刻印;第二个旅行钟背面有‘Zephyr’花体字;第三个八音盒钟内部机芯夹板上刻着‘Z.W.’;周启明家的落地钟铭牌是‘Zephyr Workshop’。都带‘Z’。”
“泽费尔工坊,”陈默慢慢说道,“或者,泽费尔父子?一个钟表匠家族。张辰,能查到吗?”
张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会议室里只剩下噼啪的敲击声。几分钟后,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困惑:“查不到。没有注册记录,没有商标备案,近几十年的工商业档案里都没有这个名字。我扩大了时间范围,检索了一些地方志、老行业名录,甚至民国时期的档案资料……‘泽费尔’这个名称,偶尔在极少数关于早期西洋钟表传入本地的记述里出现过一两次,语焉不详,只说是‘技艺精湛但行踪隐秘的西洋钟表匠家族’,后来就彻底没了消息。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传说中的钟表匠家族,其制作的钟表,在主人死后多日,依旧准时在凌晨三点报时。陈默后背爬上细细的寒意。这不是谋杀,这更像是一种诅咒,或者一个过于精巧、充满恶意的谜题。
“查!”老李一拳锤在桌子上,“给我往死里查!这些钟到底从什么渠道到了死者手里!一个一个问他们的亲戚朋友邻居!走访全市所有古董店、旧货市场、修钟表的铺子!网上的相关论坛、聊天群、交易记录,给我筛!还有那个‘泽费尔’,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点东西!陈默,你心思细,钟这条线你多盯着点。虞倩林薇,配合法医和苏主任,把药物成分和确切死因给我尽快敲死!林峰,看看能不能从技术角度,解释这些纯机械钟是怎么被‘定时’的,有没有我们还没想到的机关!”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散去。陈默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白板前,看着那四组照片。四个陌生人,以同一种方式告别世界。笑容平静,姿态安然。他们临终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否也听到了那穿越死亡而来的钟声?那钟声,是凶手的嘲弄,还是死者亡魂的低语?
他特意去了一趟证物室。周启明家的那座落地钟已经被运了回来,立在角落,盖着防尘布。他揭开布,钟沉默着。他戴上手套,仔细查看铭牌。强光下,那行数字隐约可见:“No. 0719”。一个编号?生产编号?如果“泽费尔工坊”真的存在,这是它生产的第719座钟?
前三个案子的钟编号是多少?他立刻打电话询问。很快,信息反馈回来:壁炉钟内侧刻着“No. 0211”;旅行钟背面有“No. 0338”;八音盒钟机芯上是“No. 0556”。编号不连续,跨度很大,时间线似乎拉得很长。
这些编号意味着什么?生产的先后顺序?还是某种代号?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在一种沉闷而紧迫的节奏中推进。对死者社会关系的深入排查依然没有发现直接交叉点。药物检测结果陆续出来:钱建国体内有微量苯二氮卓类衍生物,孙丽娟体内是强效致幻剂LSD,赵永辉体内混合了酒精、止痛药和一种罕见的心脏毒素,周启明呼吸道残留物确认是一种新型高纯度吸入式神经麻痹剂,能迅速导致肌肉松弛、意识丧失和呼吸抑制。药物种类各异,但都指向一个事实:死者是在非自愿情况下摄入药物,失去反抗能力后死亡。
死因也基本明确:钱建国心脏骤停可能由药物诱发;孙丽娟在致幻状态下窒息(可能是呕吐物阻塞或体位性窒息);赵永辉急性中毒;周启明呼吸抑制致死。凶手似乎并不执着于特定的杀人手法,而是根据需要和条件,灵活使用不同药物达成目的。这更像是一个冷静、理性、拥有一定药理知识的策划者。
而对钟表来源的追查,陷入了泥沼。亲友们对钟表的来历大多含糊其辞,有的说是祖传,但祖上并无相关记载;有的说是多年前淘来的旧物,具体从哪里买的记不清了;有的干脆说不清楚怎么就在家里了。走访全市的古董旧货市场、钟表修理铺,得到的反馈要么是没听过“泽费尔”,要么是听过传说但从未见过实物。网上排查同样收获寥寥,只有几个冷门收藏论坛里,有零星帖子提到“泽费尔钟表”工艺神乎其技,但早已绝迹,偶有出现也是天价,且来源成谜。
“Z”像一个幽灵符号,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陈默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面前铺着四起案件的所有细节。钟声,凌晨三点。药物,各不相同。死者,毫无关联。钟表,来自传说中的工坊。编号,看似随机。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连接这一切的,除了钟,还有什么?凶手选择受害者的标准是什么?独居?社会联系弱?容易下手?但这城市里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为什么是这四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