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雁门关染得一片深沉。城头上的火把被夜风卷得噼啪作响,橙红的火光在城墙砖上跳跃,照亮了士兵们疲惫却警惕的脸庞。苏念念靠在箭楼的立柱上,银甲上的血痂与尘土混在一起,泛着暗沉的光,掌心的绷带早已被新渗的鲜血浸成暗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臂膀的酸痛。
陈武提着一盏青铜灯走上前来,灯影在他脸上晃出深浅不一的沟壑。他将一碗温热的米粥递过去,沉声道:“将军,您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医官说您伤口反复崩裂,再不补补身子怕是撑不住。”青铜灯的光晕落在粥碗里,米粒饱满,还卧着一颗荷包蛋,是百姓今早特意送来的土鸡蛋。
苏念念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疲惫感稍稍缓解。她小口啜饮着,米粥的清甜驱散了喉间的干涩,轻声问道:“被俘的匈奴士兵都押回营寨了?有没有人试图反抗?”
“押回去了,就是押解途中出了点小岔子。”陈武压低声音,“有两个匈奴士兵藏了短刀,趁着换防时想劫持看守的士兵,被当场制服了。属下让人搜了所有俘虏的身,还有一个小校模样的人怀里搜出了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兽骨,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匈奴符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苏念念放下粥碗,接过兽骨凑近灯火细看。符文歪歪扭扭,她虽不识匈奴文字,却认出骨头上还刻着一个简化的狼头图腾,那是匈奴王室才会用的标记。“把那个被俘的小校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她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兽骨,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不多时,两名士兵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匈奴汉子走来。那汉子身着破损的皮甲,左额角缠着的布条渗着血,见到苏念念,他猛地挣动起来,嘴里嘶吼着匈奴语,眼神凶狠如饿狼。
苏念念将兽骨掷在他面前,冷声道:“这东西是你的?上面刻的什么?”她刻意加重了语气,银甲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匈奴汉子瞥了眼兽骨,脸色骤变,却梗着脖子不肯开口。陈武上前一步,手中长刀的刀背轻轻拍在他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汉子惨叫着跪倒在地,额上冷汗瞬间滚了下来。
“我大夏军从不虐俘,但你若执意顽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苏念念蹲下身,目光如冰,“你家左贤王逃去了哪里?这骨符上的消息,是要传给谁?”
或许是疼痛难忍,或许是苏念念的气势震慑了他,汉子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用生硬的大夏语说道:“左……左贤王殿下逃去了狼居胥山,那里有我们的王庭主力。这骨符……是要传给右谷蠡王,让他……让他率军从西路绕道,奇袭雁门关后方的代郡。”
苏念念心中一凛。代郡是雁门关的粮草中转站,若是被匈奴奇袭,不仅前线粮草会断,还会腹背受敌。她猛地站起身,掌心伤口被这一动牵扯得剧痛,她却浑然不觉:“右谷蠡王何时出兵?带了多少人?”
“三……三日后出发,一万骑兵。”汉子浑身发抖,“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陈武见状,低声道:“将军,要不要派人去代郡报信?”
“来不及了。”苏念念摇头,代郡距雁门关有三百多里,快马也要两日才能到,等信使赶到,恐怕匈奴骑兵早已在路上。她快步走到箭楼的沙盘旁,青铜灯的光映在沙盘上,山脉河流的轮廓清晰可见。“传我命令,让守将带三千士兵连夜驰援代郡,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抵达。告诉守将,抵达后立刻加固城防,多设陷阱,若遇匈奴骑兵,不必硬拼,拖延到我派援军即可。”
“遵命!”陈武领命正要走,却被苏念念叫住。
“等等。”苏念念从怀中掏出一块虎符,“你亲自去,带上我的虎符,守将见符会听你调遣。路上务必小心,匈奴溃败后可能会有散兵游勇出没。”她将虎符递过去,指尖的血迹蹭到了虎符上,与上面的铜绿混在一起。
陈武接过虎符,重重颔首:“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他转身大步离去,铠甲碰撞声渐行渐远,很快便传来城门开启的吱呀声和马蹄声。
苏念念望着沙盘上的代郡,眉头紧锁。她如今手中只剩不到一万士兵,既要守雁门关,又要分兵驰援代郡,兵力愈发捉襟见肘。她正思忖着,医官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见她掌心的绷带已被血浸透,忍不住皱起眉头:“将军,您这伤口再不认真处理,怕是要化脓了。”
医官说着便要解开她的绷带,苏念念却抬手拦住:“先去看看受伤的士兵,我这点伤不碍事。”
“将军,将士们有属下和其他医官照料,您若是倒下了,雁门关可就没主心骨了。”医官固执地打开药箱,取出烈酒、金创药和干净的布条,“您就听属下一次,片刻就好。”
苏念念无奈,只得依他。绷带解开的瞬间,一道狰狞的伤口映入眼帘,伤口边缘已经有些红肿,医官用烈酒清洗时,辛辣的痛感顺着皮肉蔓延开来,苏念念咬紧牙关,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始终没哼一声。医官动作麻利地撒上金创药,用干净的布条层层缠好,又叮嘱道:“这几日切不可再做剧烈动作,否则伤口很难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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