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晨雾裹着清寒漫过城头,苏念念立在箭楼之上,掌心新换的绷带缠着细密的布条,草药的微凉顺着皮肉渗进伤口,却压不住夜风残留的钝痛。她望着城下往来的百姓,孩童牵着大人的手穿梭在街巷,商贩挑着担子吆喝叫卖,炊烟袅袅升起缠绕在屋檐间,昨日战场的血腥气已被晨风吹散,只剩烟火缭绕的安稳。银甲上的血渍经昨夜擦拭已淡去大半,仅留几道暗红痕迹,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映着她眼底的沉静。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陈武提着温热的药汤走上箭楼,右臂绷带依旧紧实,动作间已无往日僵硬,沉声道:“将军,医官熬的补血药,您趁热喝了吧。昨夜您守到后半夜,伤口又崩裂了些许,总得好好调理。”
苏念念转过身,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顺着碗壁蔓延至掌心,缓解了伤口的凉意。药汤带着苦涩的草药味,她仰头一饮而尽,喉间泛起回甘,轻声道:“被俘的匈奴士兵安置得如何?有没有异动?”
“都安置妥当了,分批次关在城外的临时营寨,派了两千士兵看管,每日按时送粮草和水,暂无异动。”陈武垂眸答道,又补充道,“只是部分匈奴士兵情绪躁动,嘴里喊着要回去搬救兵,怕是难长久安分。”
苏念念指尖轻叩箭楼栏杆,目光望向北方草原的方向,晨雾中草原轮廓模糊,却透着未知的凶险:“他们本就是惊弓之鸟,躁动不过是虚张声势。传令下去,看管时不必苛责,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若有挑衅滋事者,按军规处置,另外派人多留意他们的交谈,或许能打探到北方匈奴的动向。”
“遵命。”陈武领命,又道,“城内百姓自发组织了队伍,帮着清理战场、救治伤员,还有不少百姓送来了粮食和衣物,将士们都很受鼓舞。”
苏念念嘴角泛起浅淡笑意,百姓的支持从来都是将士们守土的底气,她轻声道:“让士兵们好生接纳,记好百姓送来的物资清单,日后待北境安稳,加倍偿还。另外,战死将士的遗体都收敛好了吗?需妥善安置,刻碑记功,待战事平息,送回他们的家乡。”
“都已收敛妥当,暂时安置在城外的空地上,石碑也在赶制中,将士们的籍贯信息也在逐一核对。”陈武一一回应,语气中满是郑重。
两人正说着,雁门关守将匆匆走上箭楼,脸色凝重,手中攥着一封书信,沉声道:“将军,斥候从北方传回消息,逃窜的匈奴士兵已抵达草原深处,投奔了匈奴左贤王挛鞮呼韩邪,如今左贤王已集结三万骑兵,正朝着雁门关方向赶来,预计三日后便会抵达。”
苏念念心中一沉,眉头紧锁,没想到匈奴援军来得如此之快。三万骑兵虽不及之前的十万大军,却也是精锐之师,且己方将士刚经历激战,伤亡过半,疲惫不堪,想要再次迎战,难度极大。她接过书信,快速浏览一遍,指尖攥紧信纸,掌心伤口被牵拉得隐隐作痛,却依旧沉声道:“左贤王挛鞮呼韩邪,此人骁勇善战,且极善用兵,比之前的挛鞮骨都侯难对付得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尽快做好迎战准备。”
陈武神色凝重:“将军,我们如今可用兵力不足一万五千人,且半数士兵受伤,粮草虽有补充,却也仅够支撑十日,想要抵挡三万匈奴骑兵,怕是……”
“再难也要挡。”苏念念打断他,语气坚定,“雁门关是北境屏障,一旦失守,匈奴大军便能长驱直入,届时受苦的便是城内百姓和大夏子民。传我命令,立刻整合兵力,将受伤较轻的士兵编入作战队伍,重伤士兵留在医营休养,由医官全力救治;同时加固城墙,在城头增设弓箭和滚石,深挖护城河,做好防御准备;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京城,向陛下请求援军,告知北境危急,需尽快派兵驰援。”
“遵命!”陈武与守将齐声领命,立刻转身下去安排。
苏念念留在箭楼之上,望着北方草原的方向,眼中满是锐利。她知道,这场硬仗避无可避,唯有全力以赴,才能守住雁门关,守住北境的安宁。她抬手按在掌心的伤口上,疼痛让她愈发清醒,脑海中不断盘算着迎战策略,左贤王善用兵,定然不会正面强攻,需提前预判他的动向,做好应对之策。
接下来的两日,雁门关内一片忙碌。士兵们顶着疲惫加固城墙,将巨石和滚石搬到城头,弓箭也一一清点摆放整齐,护城河被深挖拓宽,河水湍急,成为天然的屏障。受伤较轻的士兵们缠着绷带,依旧咬牙参与防御准备,手中的兵器被擦拭得锃亮,眼中满是坚定。城内百姓们也纷纷伸出援手,男人们帮着搬运物资、挖掘壕沟,女人们则帮着缝制衣物、熬制汤药,老人和孩子们也帮忙传递消息,整个雁门关上下一心,透着众志成城的韧劲。
苏念念每日穿梭在城头和营寨之间,查看防御工事的进度,慰问受伤的士兵,与将领们商议迎战策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掌心的伤口反复崩裂,鲜血浸透绷带,医官每日都要为她重新处理,她却只是咬着牙忍着疼痛,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乌骓马被养得膘肥体壮,每日由马夫精心照料,备好充足的草料和清水,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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