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深处的风比谷口烈了数倍,卷着沙砾刮过残破的岩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的低语。地上的沙粒混着未干的暗黑色血迹,被风吹得四散,空气中残留的邪煞之气虽已淡薄,却依旧带着刺骨的阴冷,钻入鼻腔时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与戈壁特有的干燥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
秦岳走在队伍最前方,玄色战甲上的血污尚未擦拭干净,斑驳的暗红与战甲本身的沉黑交织,添了几分肃杀。他手中的长枪枪尖依旧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益气丹残留的药力与自身内力交融的痕迹,只是步伐相较于平日慢了些许,每走一步,胸口都会隐隐发闷,邪毒刚清的虚弱感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苏念念紧随在他身侧,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背影上,指尖微微攥紧,既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又不敢贸然劝阻——她清除,秦岳向来心细,既察觉到了邪气波动,便绝不会放任隐患留存。
李嵩与拓跋烈分走队伍两侧,两人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过,白色的布条早已被血水浸透,暗红色的印记顺着战甲边缘往下渗。拓跋烈手中的长剑偶尔会与腰间的佩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幽谷中格外突兀,他时不时抬手按一下肩头的伤口,眉头微蹙,显然伤口的疼痛并未减轻,却依旧挺直脊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李嵩则握着长刀,刀刃上的血渍已被风吹干,凝结成暗褐色的痕迹,他脚步沉稳,目光落在前方崎岖的路面上,时不时提醒身旁的士兵留意脚下的碎石与暗坑。
队伍中的士兵们大多面带疲惫,眼中却没有丝毫懈怠。经历了一场恶战,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手臂缠着布条,有的 limping前行,兵器上的血迹与尘土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可他们手中的兵器依旧握得很紧,眼神坚定地跟着前方的将领,没有一人抱怨。戈壁的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稀疏的岩石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前方蜿蜒曲折的谷道,谷道两侧的岩石奇形怪状,像是狰狞的巨兽蛰伏着,让人莫名心生寒意。
“将军,这黑风谷深处比传闻中更偏僻,平日里除了商旅偶尔途经谷口,几乎没人会往里面走,黑袍人的余孽若是藏在这里,怕是早就摸清了地形。”李嵩走到秦岳身侧,压低声音说道,目光扫过两侧高耸的岩石,“而且这邪气波动时有时无,极为隐蔽,若不是将军感知敏锐,恐怕根本察觉不到。”
秦岳微微点头,抬手示意队伍放慢速度,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指尖轻轻摩挲着长枪枪身,沉声道:“黑袍主帅邪功大成,能聚集如此多的黑袍士兵,绝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这黑风谷深处说不定藏着他们的隐秘据点,方才的邪气波动,大概率是据点内的余孽所发,只是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刻意收敛了气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方一处狭窄的山口,山口两侧的岩石格外陡峭,几乎垂直而立,山口处飘着淡淡的黑雾,黑雾中隐约能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邪煞之气,“邪气是从那山口后传来的,进去之后务必小心,两两结伴而行,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众人纷纷应声,拓跋烈率先迈步朝着山口走去,长剑横握在手中,眼神警惕地盯着山口处的黑雾。黑雾并不浓郁,月光穿过黑雾洒下来,变得朦胧不清,踏入黑雾的瞬间,一股更浓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比谷道中的邪气重了数倍,士兵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秦岳紧随其后,踏入黑雾的刹那,他明显感觉到胸口的闷痛感加重了几分,枪尖的金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将周身的阴冷气息驱散了些许。
穿过山口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不大的洼地,洼地中央有一处黑漆漆的洞穴,洞穴入口处萦绕着浓郁的黑雾,那微弱的邪气波动正是从洞穴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洞穴周围散落着不少黑色的布条与残破的弯刀,弯刀上的邪煞之气已经淡薄,显然是黑袍士兵遗留下来的,地上还有几具黑袍士兵的尸体,尸体早已没了气息,周身的邪气消散大半,肌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像是被某种力量反噬致死。
“看来这里确实是黑袍人的据点,这些尸体应该是来不及逃走的余孽,只是不知为何会离奇死亡。”拓跋烈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臂,尸体早已冰凉僵硬,肌肤下的血管依旧呈现出暗黑色,“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倒像是邪功反噬而亡。”
秦岳走到洞穴入口处,目光落在洞穴内的黑雾上,伸手挥出一道内力,内力撞入黑雾中,瞬间将黑雾驱散了一小片,露出洞穴内幽深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刻着一些诡异的纹路,纹路中残留着淡淡的邪煞之气,像是某种阵法的痕迹,只是阵法早已破损,纹路大多模糊不清。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李将军,你率领一半士兵守住洞口,防止有余孽逃窜,同时留意周围的动静,避免被偷袭;拓跋将军,你随我带着另一半士兵进入洞穴探查,务必将隐患彻底清除。”
李嵩应声点头,立刻转身安排士兵们在洞口布防,士兵们迅速散开,将洞穴入口团团围住,手中的破邪弩对准洞口,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苏念念看着秦岳,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道:“将军,我也跟你进去吧,若是遇到突发情况,我或许能帮上忙。”
秦岳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刚想拒绝,便看到苏念念眼中坚定的眼神,知晓她性子执拗,若是不让她跟着,怕是会一直担心,便点了点头,叮嘱道:“进去之后务必跟在我身边,不要擅自行动,若遇到危险,立刻躲到我身后。”苏念念连忙应声,快步跟上秦岳的脚步,手中悄悄攥紧了一枚随身携带的玉佩,那玉佩是她早年所得,虽没有秦岳玉佩那般强大的生机之力,却也能驱散些许邪煞之气。
拓跋烈手持长剑走在最前方,率先踏入洞穴通道,长剑劈砍而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撞在前方的岩壁上,溅起一片碎石,确认没有机关后,才继续往前走去。通道内格外昏暗,只有偶尔从岩壁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勉强照亮前方的路,空气中的邪煞之气越来越浓,阴冷的气息顺着毛孔钻入体内,让人浑身发冷。秦岳走在中间,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通道两侧的岩壁,枪尖的金光微微闪烁,将周身的邪煞之气隔绝开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苏念念,确认她无碍后才继续前行。
通道蜿蜒曲折,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邪煞之气也变得愈发浓郁。众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很快便走到了通道尽头,眼前竟是一处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座残破的石台,石台上残留着淡淡的邪气,还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祭祀用品燃烧后的残留物。石室四周的岩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纹路,纹路中流淌着微弱的暗黑色光芒,邪煞之气正是从这些纹路中散发出来的,只是光芒越来越暗淡,显然支撑纹路的力量即将耗尽。
石室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黑袍士兵的尸体,与洞口的尸体一样,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肌肤呈现出青黑色,显然都是邪功反噬而亡。秦岳走到石台旁,伸手摸了摸石台上的黑色粉末,粉末入手冰凉,带着一丝邪煞之气,刚触碰到指尖,便被他体内的内力震散。他目光扫过石室四周的纹路,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些纹路是黑袍人修炼邪功的阵法根基,他们应该是借助这阵法聚集邪气,修炼邪功,如今阵法破损,邪气外泄,那些余孽无法承受邪气反噬,才会离奇死亡。”
拓跋烈走到另一具尸体旁,仔细检查了一番,突然发现尸体腰间挂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诡异的图案,图案像是一只狰狞的恶鬼,令牌周身残留着浓郁的邪煞之气。他将令牌捡起来,递给秦岳,沉声道:“将军,你看这令牌,不像是黑袍主帅手中的令牌,倒像是某种层级标识,说不定黑袍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秦岳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恶鬼图案,令牌入手冰凉,邪煞之气顺着指尖传来,被他体内的内力瞬间驱散。他仔细观察着令牌上的图案,眉头皱得更紧,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这图案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格外诡异,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这令牌确实不简单,黑袍人绝不是孤立的势力,背后定然还有靠山,只是目前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秦岳将令牌收好,目光再次扫过石室四周,“再仔细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士兵们立刻散开,在石室中仔细搜查起来,苏念念跟在秦岳身边,目光落在石室角落的一处暗格上,暗格被一块岩石遮挡着,只露出一道细小的缝隙,缝隙中隐约能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邪气波动。她连忙拉了拉秦岳的衣袖,指着暗格说道:“将军,那里有个暗格,里面好像有东西。”
秦岳顺着苏念念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察觉到了暗格中的邪气波动,他快步走到暗格旁,抬手挥出一道内力,将遮挡暗格的岩石击飞。岩石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露出暗格内的景象——暗格不大,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木盒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邪煞之气,盒盖上刻着与令牌上相同的恶鬼图案。
秦岳伸手将木盒取出,木盒入手沉重,表面冰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只见木盒内放着一卷黑色的绢布,绢布上用暗黑色的墨水写着一些诡异的文字,文字扭曲怪异,像是鬼画符一般,根本看不懂含义。绢布旁还放着一枚通体漆黑的珠子,珠子约莫拳头大小,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邪煞之气,哪怕隔着木盒,都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珠子邪煞之气极重,怕是蕴含着强大的邪力。”拓跋烈凑上前,看着木盒内的黑珠,眼中满是凝重,“还有这绢布上的文字,从未见过,根本无法辨认,说不定记载着黑袍人修炼邪功的秘密,或是他们背后势力的信息。”
秦岳将黑珠拿起来,入手冰凉刺骨,邪煞之气顺着指尖疯狂涌入体内,他立刻运转内力,将邪煞之气压制下去,枪尖的金光愈发耀眼,将黑珠周身的邪煞之气暂时隔绝开来。他仔细观察着黑珠,发现黑珠内部隐约有暗黑色的雾气在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心中愈发不安:“这珠子绝不能留在世上,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必定会酿成大祸,等出去之后,找个地方将它彻底销毁。”
就在这时,石室四周的岩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岩壁上的纹路闪烁着暗黑色的光芒,邪煞之气疯狂涌动,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石室顶部的碎石不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石室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崩塌。“不好,阵法要彻底破碎了,邪气失控,石室要塌了,快走!”秦岳脸色一变,立刻将黑珠与绢布收好,转身朝着通道方向喊道,“所有人立刻撤离,快!”
士兵们听到这话,纷纷朝着通道方向跑去,拓跋烈率先冲到通道口,挥手示意士兵们赶紧出去,自己则留在后面断后。苏念念紧紧跟在秦岳身边,脚步有些踉跄,秦岳伸手扶住她,加快脚步朝着通道跑去。岩壁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掉落的碎石越来越多,不少碎石砸在士兵们的身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却没人敢停下脚步,只能拼命往前跑。
秦岳扶着苏念念,一边躲避掉落的碎石,一边朝着通道外冲去,枪尖挥出,将挡在前方的碎石击飞,为身后的士兵们开辟出一条道路。拓跋烈紧随其后,长剑不断劈砍,将掉落的碎石劈成碎片,确保没有士兵被碎石困住。众人拼尽全力往前冲,终于在石室彻底崩塌的前一刻,冲出了通道,回到了洞口。
洞口的李嵩看到众人冲出来,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众人狼狈的模样,连忙问道:“将军,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听到里面传来震动声,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秦岳喘着粗气,胸口的闷痛感愈发强烈,他抬手摆了摆手,缓了缓才说道:“石室中的阵法彻底破碎,邪气失控,石室已经崩塌了,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只是还需要时间解读。”他从怀中取出那枚黑色的令牌,递给李嵩,“这令牌与黑袍主帅的令牌不同,上面的图案极为诡异,黑袍人背后大概率还有更大的势力,此事绝不简单。”
李嵩接过令牌,仔细观察了一番,眼中满是凝重,沉声道:“若是黑袍人背后还有势力,那我们这次虽然击溃了黑袍大军,却依旧没有彻底解决隐患,未来怕是还有更多麻烦。”
秦岳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黑风谷深处的方向,眼中满是深邃,他总觉得,这次发现的令牌、绢布与黑珠,只是冰山一角,黑袍人背后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强大,而西域的危机,或许并未真正解除。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黑色珠子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的邪气波动散发出来,顺着他的衣襟溢出,朝着黑风谷之外的方向飘去,而这股邪气波动,比之前察觉到的更加隐蔽,若不是他紧握着黑珠,根本无法察觉。
秦岳心中一动,立刻握紧黑珠,试图压制住那股邪气波动,却发现那股邪气波动早已飘远,根本无法阻拦。他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黑珠散发的邪气波动,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而信号的接收者,大概率就是黑袍人背后的势力。
“将军,怎么了?”苏念念察觉到秦岳的异样,连忙问道。
秦岳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摇了摇头,沉声道:“无事,只是觉得此事怕是还没完。”他抬头看向身边的将领与士兵们,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撤离黑风谷,返回莎车城,再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应声,李嵩立刻安排士兵们整理队伍,拓跋烈则扶着秦岳,担心他身体吃不消。秦岳看着黑风谷深处的方向,眼中满是凝重,他知道,黑珠传递的信号一旦被接收,用不了多久,黑袍人背后的势力便会知晓这里的情况,而他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大挑战。队伍很快整理完毕,朝着黑风谷谷口的方向撤离,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幽谷,以及那尚未消散的、隐藏着更大危机的邪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