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县衙。
与襄城的喧嚣不同,这里死一般的沉寂。
萧怀义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上的儒雅早已被焦虑取代。
他已经陆续派出了三波斥候,前往鄢陵方向联络赫连屠,却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先生。”
谋士快步走入,脸色凝重,“恐怕……我军与鄢陵的通路,已被彻底切断。”
萧怀义猛地停下脚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是文善的大军已经彻底包围了鄢陵,并且封锁了所有道路。
要么,是更可怕的……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暗中猎杀他的信使。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此刻所在的孤城长社,已经变成了一座绝地。
“不能再等了。”
萧怀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文善狡诈,袁业愚蠢,但他们都在向许州伸手。我若困守长社,早晚会被活活耗死。”
“先生的意思是?”
“撤!”
萧怀义一拳砸在地图上,正中“颍桥”的位置。
“传我将令,城中仅剩的五千本部精锐,今夜三更,衔枚裹蹄,放弃长社,全军从南门撤离,奔赴颍桥!与左千牛卫汇合!”
“先生,那长社……”
“一座空城,送给他们又何妨!”
萧怀义的语气中带着壮士断腕的决绝,“只要兵权在手,颍桥尚在,我便还有与文善一争之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谋士看着萧怀义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心中一凛,躬身领命。
“诺!”
是夜,月黑风高。
长社南门悄然洞开,一支沉默的军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朝着东南方的颍桥,疾行而去。
.............
晨曦微露,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阳翟县城。
作为紧邻京畿的富庶县城,这里的城墙比起扶沟、长葛等地要高大坚固得多,城门口,一队队刚刚换防、尚带着睡意的守军,正懒洋洋地盘查着进城的百姓和客商。
两个穿着粗布麻衣、身形却异常挺拔的汉子,混在挑担的农夫和推车的商贩中,毫不起眼地走到了城门下。
正是乔装打扮的林夜与林虎。
“头领,就我们两个人来,是不是太托大了?”
林虎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过城墙上那些甲胄鲜明的官兵,“那可是锦衣卫,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杀胚。万一他们设下埋伏……”
林夜的目光平静如水,淡淡地说道:“若他们真想杀我们,派来的就不是一个千户,而是一支大军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张质地精良的纸条,在林虎面前晃了晃。
纸条上,只有一个用朱砂印上去的飞鱼图案,以及寥寥几个字:
“阳翟,望月楼,静候。”
“他们主动约见,说明我们对他们还有用。”
林夜将纸条重新收好,“况且,你真以为我们是两个人来的?”
林虎一怔。
林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柏云的棋,从来不只走一步。你以为他让我们来阳翟,只是为了避风头?”
林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只知道,只要跟着头领,就没错。
两人顺利通过了城门。
一入城内,一股与之前所有城池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由青石板铺就,干净而整洁。
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坊、绸缎庄、当铺……招牌幡旗迎风招展。
街上行人如织,衣着光鲜的富家翁,谈笑风生的读书人,甚至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商,牵着骆驼走过,引来一阵阵好奇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隐约的脂粉味。
“他娘的……”
林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俺们在外面为了口吃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里的人,倒跟过年一样。”
林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繁华,就像一幅精美的画卷。
但林夜知道,这画卷之下,是无数像他和林虎这样的人,用血和泪在研磨着颜料。
他羡慕吗?
不。
他只想成为那个,可以随意在这画卷上泼墨,甚至撕碎这画卷的人。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城中心的“望月楼”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女子的尖叫声,人群迅速围拢过去,堵住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家公子办事吗?”
几个家丁打扮的恶奴,正推搡着人群,试图将一个哭喊挣扎的少女,往一旁的巷子里拖。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锦衣、面色浮肿的年轻公子,一脸淫邪的笑容:“小娘子,别怕嘛,跟了本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开我!救命啊!”
少女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
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上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