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神使与醉鬼神只 第219章 理念的初次交锋

后者方才为了掩护苏小婉调整阵法，用宽厚的肩膀硬生生扛住了一道足以蚀金融铁的魔潮冲击，此刻护体罡气剧烈波动，近乎溃散，周身更是隐隐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不去，正是心神与意志被魔潮负面意念严重侵蚀的凶险征兆。翠绿色的酒瓶在王铁柱身前尺许处凌空炸开，化作一团浓郁而充满生机的酒雾，瞬间将其魁梧的身形完全笼罩。“滋滋”的净化声中，那纠缠的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散退却，王铁柱原本因狂暴和侵蚀而显得有些浑浊、泛红的双眼，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坚定，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雄狮抖擞精神，胸口的金红火星得到滋养，再次稳定而有力地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一分。

做完这关乎队友安危的紧要举措，林晓枫才缓缓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转过身，平静地望向圣光壁垒中那个即便在如此困境下，依旧试图用自身理念照耀（或者说“规范”）他人的光芒万丈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因对方尖锐的指责而浮现出丝毫怒意，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悉了某种本质的平静理解，仿佛阿尔特留斯的这番质问，早已在他预料的各种可能性之中。他伸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随意地抹去额角因极限速度移动和巨大心神消耗而不断渗出的、混合着尘土与魔潮碎屑的汗水，朗声回应。他的声音并不算洪亮，却如同山间潺潺的流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性与安抚力，清晰地穿透了魔潮永不停息的喧嚣，回荡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天地之间：

“阿尔特留斯，”他首先平静地念出对方的名字，语气中没有敌意，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对话开启，“我看到了你的灯塔。”

他的语气平和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带任何褒贬色彩。

“它很亮，非常高，在无边黑暗中，为一片特定的区域划出了明确而耀眼的安全界限。这很了不起。”他甚至给予了客观的肯定。

“但是——”

林晓枫话锋一转，如同利剑出鞘，他伸手指向那在无边魔潮黑暗中，如同星辰般倔强闪烁的、属于自己团队的数十点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文明火星。它们有的在王铁柱宽阔的胸膛上燃烧如不屈的战旗，有的在苏小婉精密罗盘上流转如智慧的星河，有的在赵灵儿怀中松鼠的眼中灵动如生命的奇迹，有的在她肩头鹦鹉的羽翼上斑斓如希望的碎片，甚至在他自己腰间那个磨得发亮的朱红酒葫芦上，也沉淀着如同岁月精华般的温润光泽。

“——你的光，在竭力照亮并守护一方净土的同时，是否也在无形中，过于清晰地划清了‘内外’的界限？”林晓枫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直视对方理念的核心，“壁垒之内是你认可的光明与秩序，那么壁垒之外呢？那些暂时无法被纳入你光芒笼罩范围的土地、生灵，乃至……希望，是否就因其不在‘内’，便成了可以默认舍弃的‘外’？成了黑暗的组成部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自己的队友，看着王铁柱重新挺直的脊梁，看着苏小婉指尖稳定流转的数据光辉，看着赵灵儿与动物伙伴之间那无声却坚定的默契，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沉到化不开的信赖与发自内心的骄傲。

“而我们的火，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成为那座孤高的灯塔。”

他的声音渐渐注入了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它们是篝火！”林晓枫的声音斩钉截铁，“是营地中心，旅人围坐，可以取暖，可以烹食，可以传递故事，可以凝聚人心的篝火！”

“它或许不够高大，不够刺破云霄般耀眼，但它温暖，它亲近，它允许、甚至欢迎每一个人靠近，从中汲取活下去的热量与勇气，甚至……在必要时，可以亲手从这里带走一颗火种，去往更远、更黑暗的地方，点燃新的希望！”

林晓枫的声音在此刻逐渐拔高，带着一种宣言般的、撼人心魄的力度，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重重敲击在每一位观战者的心坎上，引发灵魂的共鸣：

“我们从不认为，文明仅仅是那座需要被严密守护、高高供奉起来的‘唯一核心’！它更是可以、而且应该被传递、被分享、被千千万万个平凡个体所承载的‘活的信念’！我们分散的从来就不是所谓的力量本源，我们分享的是责任！是希望！是让文明得以在每一个独立的、鲜活的个体身上延续、生长、演化的不灭火种！”

他猛地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仿佛要将这整片在魔潮肆虐下痛苦呻吟、却又顽强挣扎的微缩中原，将其中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残存的生机都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如同积蓄了万载的惊雷，猛然炸响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

“阿尔特留斯，你看好了！这就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轰——！！”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做出最震撼的注脚，又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魔潮浪头，如同集结了所有毁灭意志的最终审判，狠狠地、毫无花巧地拍击在圣光壁垒最薄弱的一点上！整个壁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即将彻底破碎的刺耳悲鸣，光芒瞬间骤暗，如同风中残烛！而与此同时，仿佛受到了林晓枫那宣言般信念的无形激励与共鸣，林晓枫团队那分散于各处、看似各自为战的数十点文明火星，竟在同一瞬间，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更加炽热、更加纯粹、更加坚韧不屈的光芒！它们的光芒不再孤立，而是彼此吸引、交织、共鸣，竟在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绝望黑暗背景之上，隐约勾勒、串联成了一幅虽然模糊，却充满了无限生机与不屈意志的、象征着文明传承与希望的瑰丽星图！

阿尔特留斯那碧蓝如寒冰国度最深湖泊的眼眸，在这一刻控制不住地微微收缩，持握圣杖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扭曲，呈现出一种失去血色的苍白。他死死地、仿佛要将对方灵魂看穿般地紧盯着林晓枫，紧盯着那些在他认定的“错误”道路上，非但没有迅速湮灭，反而展现出一种近乎野蛮的、令人心悸的顽强生命力与韧性的“星火”。第一次，某种自他诞生以来便坚信不疑、坚不可摧的东西，在他那如同精密神国运转般的信念核心深处，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却足以引发连锁反应的……碎裂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