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120章 疗养院

失去，有时比从未拥有更令人刻骨铭心。

应天戚在医疗中心又躺了整整一周。身体的创伤在顶尖的医疗条件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断裂的骨头被生物凝胶粘合，撕裂的肌肉组织重新生长，内脏的震荡也趋于平稳。从生理指标上看，他正在快速恢复，甚至因为之前那股黑暗能量的粗暴“反哺”和后续封印过程中秩序之光的浸润，他的身体素质似乎比受伤前还要强韧几分——肌肉密度更高，神经反应更快，五感也敏锐了些许。

但这具焕然一新的躯壳里，居住的是一个茫然若失的灵魂。

预知能力的消失，如同被剥夺了某种与生俱来的感官。过去一个月，尽管那能力带来恐惧和困扰，但也已成为他感知世界、理解自身处境的一部分。如今，世界在他眼中变得“平坦”而“沉默”。他再也无法捕捉到那些流转的能量光华，无法提前窥见命运的细微涟漪，甚至无法再清晰地“感受”到苏澈队长体内那温暖的光能流动，或是其他调查员身上偶尔沾染的、微弱的污染残留。

他尝试了无数次，在寂静的病房里，在康复训练的空隙，拼命集中精神，试图重新推开那扇已经关闭的门。但回应他的，只有大脑因过度专注而产生的生理性胀痛，以及一片毫无回应的、绝对的“正常”。那种空荡感，比胸口的封印标记更加让他感到无力。

陈锋和苏澈都来看过他几次。苏澈的伤势比他更麻烦，左臂需要更长时间的恢复，精神力的损耗也极大，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锐利和关切并未减少。她绝口不提培育室中那惊心动魄的最后时刻，只是鼓励他好好康复，并告诉他，林晚秋和其他幸存者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虽然仍未苏醒，但已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

陈锋则带来了更多的外部信息。康源工厂事件被掩盖成了严重的工业事故和非法人体实验丑闻，相关企业负责人（明面上的傀儡）已被控制，舆论被引导。分局和总局正在全力追查“午义帆”和面具人的下落，并对那个被王老带回总局的灰色肉瘤样本进行深度研究。

“王老初步判断，那种肉瘤并非单纯的污染造物，更像是一种……人工培育的高维生命胚胎的雏形，或者某种承载特定信息的‘生物载体’。”陈锋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魅影之种’的目的，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惊人。他们不是在制造怪物，可能是在尝试……创造某种东西，或者……接引某种存在。”

创造？接引？应天戚听着这些词汇，感到一阵寒意。失去了预知能力，他无法直观地感受到其中的恐怖，但理智告诉他，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足以颠覆一切。

“那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应天戚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康复训练而磨出薄茧的手，低声问道。失去了特殊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对于调查局还有什么价值。

陈锋看着他，目光深邃：“活着，恢复，然后学习。”

“学习？”

“没错。”陈锋点头，“你之前依赖预知，很多基础的东西反而忽略了。现在，正是补课的时候。体能、格斗、枪械、战术配合、情报分析、异常生物学、符号学、甚至是心理学……一个优秀的调查员，依靠的从来不仅仅是某种特殊能力，而是全面的素养、坚定的意志和冷静的头脑。”

他拍了拍应天戚的肩膀：“别忘了，你在加入分局前，只是一个普通的数据录入员。你能在短短时间内成长到这一步，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和那个时灵时不灵的能力。把你过去依赖‘看见’的精力，用来‘思考’和‘行动’。这条路，或许会更难，但走出来的，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平凡之路’。”

“平凡之路……”应天戚喃喃自语。

“好好想想吧。”陈锋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日子，应天戚将所有的迷茫和失落，都投入到了疯狂的康复和“学习”之中。

他在大熊教官的指导下，进行着远超之前强度的体能和格斗训练。没有了预知带来的提前规避，他只能依靠反应、经验和**本能去应对攻击，一次次被摔打在训练垫上，又一次次咬着牙爬起来。汗水、淤青和疲惫成了常态，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更强壮，反应在变得更加敏锐直接。

他在射击场里，一待就是数小时，反复练习着光铳和各种常规武器的使用。没有了能量视觉的辅助瞄准，他只能依靠最基础的准星、缺口和肌肉记忆，追求极致的稳定和精准。子弹（训练弹）一发发射出，虎口被震得发麻，直到形成近乎本能的射击节奏。

他泡在分局的资料库里，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那些之前觉得枯燥的理论书籍。《异常能量特性分析》、《已知污染体图谱》、《精神污染防御基础》、《痕迹学与现场重建》……他将自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试图用逻辑和分析，去理解那个他曾经能“看见”的世界。他甚至开始自学一些基础的密码学和网络追踪技术。

他还主动申请参与一些文职工作，协助分析“谛听”系统筛选出的低级线索，利用自己对“魅影之种”符号和行为模式的了解，去甄别那些看似荒诞的都市传说背后，是否隐藏着真实的威胁。虽然失去了预知，但他过往的经历和敏锐的观察力，依然让他发现了几起被忽略的、可能与那个组织残余势力有关的蛛丝马迹，得到了情报部门的认可。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失去了捷径，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他经常会因为一个战术动作不到位而被大熊训斥，会因为一个理论问题想不通而彻夜难眠，也会在分析海量数据时感到头晕眼花。

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充实感开始取代那份空荡。

当他纯粹依靠力量和技巧将陪练的队员摔倒在地时，当他连续十发子弹命中百米外的移动靶心时，当他凭借逻辑推理从一堆杂乱信息中筛选出有效线索时……一种不依赖于任何外力的、实实在在的成就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开始明白陈锋所说的“平凡之路”的含义。这条路没有取巧，没有侥幸，每一步都需要脚踏实地。它或许没有预知能力那般炫目和神秘，却更加坚实，更加可靠。

胸口的封印标记始终沉寂，如同一个冰冷的装饰。他偶尔会下意识地触摸它，感受着那下面被强行禁锢的、曾经几乎将他吞噬的黑暗力量。那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提醒，提醒他力量的代价，提醒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一个月后，应天戚基本康复，各项体能和技能测试达到了分局外勤人员的良好标准。陈锋批准他结束康复期，正式归队，但暂时不安排外勤任务，主要参与内部情报分析和辅助支援工作。

这天下午，他正在资料库整理近期与“偶像崇拜”、“精神控制”相关的异常事件报告，试图找出“魅影之种”可能的新活动模式。通讯器突然响起，是陈锋。

“应天戚，来我办公室一趟。”

应天戚立刻放下手头工作，来到陈锋的办公室。他发现苏澈也在，她的左臂已经拆掉了固定夹板，但活动似乎还有些不便。

“有个任务，需要你们俩去一趟。”陈锋没有废话，直接调出一个投影，“城北，‘星辉’疗养院。”

“星辉疗养院？”应天戚记得这个名字，这是一家以环境和保密性着称的高端私人疗养机构，主要接待政商名流和需要绝对安静环境的特殊病人。

“林晚秋，以及其他六名从康源工厂救出的幸存者，于昨天傍晚，被秘密转移到了‘星辉’疗养院。”陈锋说道。

应天戚的心猛地一跳。晚秋……

“转移是总局直接安排的，理由是那里拥有国内最顶尖的精神创伤修复和长期生命维持设备，更有利于他们的恢复。”陈锋继续道，“但是，就在今天上午，疗养院方面报告，负责林晚秋病房区域的一名夜班护士，在凌晨交接班后……失踪了。”

“失踪？”苏澈眉头蹙起。

“是的。失踪得很蹊跷。疗养院监控没有拍到她离开的画面，她的个人物品都留在员工宿舍，手机也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初步排查没有发现外部入侵迹象。”陈锋敲了敲桌面，“总局认为这起失踪案可能并非孤立事件，或许与‘魅影之种’的残余势力有关，他们可能贼心不死，还想打这些幸存者的主意。但总局暂时抽不出更多人手进行深入调查。”

他看向应天戚和苏澈：“考虑到苏澈你对这类事件的经验，以及应天戚你对林晚秋和‘魅影之种’符号的熟悉，分局决定派你们两人，以‘病人家属’（应天戚）和‘安全顾问’（苏澈）的身份，前往‘星辉’疗养院，进行为期三天的初步调查和安全评估。”

“你们的任务是：第一，确认幸存者们，尤其是林晚秋的安全状况；第二，调查护士失踪事件的真相；第三，评估疗养院内部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或被渗透的可能。记住，是调查和评估，非必要不采取行动，避免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立即汇报。”

“是！”苏澈立刻应道。

应天戚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他终于有机会，以调查员的身份，再次去见到林晚秋。虽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一个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驶出了第三分局，朝着位于城北山区的“星辉”疗养院而去。

车上，苏澈负责驾驶，应天戚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既有对即将见到林晚秋的紧张，也有对未知任务的警惕。

失去了预知的他，仿佛一个被摘除了雷达的士兵，即将再次踏入可能充满危险的区域。他只能依靠这一个月来重新磨练出的技能、知识和直觉。

这将是他的“平凡之路”上的第一次实战检验。

而他并不知道，在“星辉”疗养院那看似平静、奢华的表象之下，一双隐藏在暗处的、充满了怨毒和算计的眼睛，已经透过层层伪装，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棋子……终于又动起来了……”

“失去了‘眼睛’的棋子……还能跳出既定的棋局吗？”

“真是……令人期待啊……”

低沉而扭曲的呓语，在疗养院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回荡，随即湮灭在寂静之中。

……

车轮碾过盘山公路，将城市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越是靠近“星辉”疗养院，周遭的环境越发幽静，参天古木掩映，空气清新得不染一丝尘埃，仿佛与世隔绝。疗养院的主体建筑是一座经过现代化改造的古典庄园，白墙红瓦，坐落在半山腰，俯瞰着山坳里的一片静谧湖泊，环境确实无可挑剔。

但应天戚的心却随着目的地的临近，越发紧绷。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过分，仿佛连鸟鸣虫嘶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了。他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植物的清新，似乎还隐隐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陈旧木材的味道？这感觉转瞬即逝，无法确定。

苏澈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她放慢车速，锐利的目光扫过路旁的监控探头和隐藏在树丛中的红外传感器。“安保级别很高，明暗哨结合，不愧是‘星辉’。”

他们在大门口经过了严格的身份核实和车辆检查，才被放行进入。接待他们的是疗养院的副院长，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得体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中年男人，姓李。

“欢迎二位，林晚秋女士的‘家属’，以及苏安全顾问。”李副院长热情地引他们进入主楼大厅。内部装修奢华而内敛，暖色的灯光，柔软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一切看起来都无可挑剔。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步履轻盈，面带职业微笑。

但应天戚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布景。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感受”，却只得到一片空无。能力的缺失，让他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维度，只能依靠最基础的观察。

“林女士和其他几位情况特殊的客人，都被安排在环境最好的‘静心苑’独立别墅区，那里有最完善的医疗设备和最专业的护理团队，确保绝对的安全和**。”李副院长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关于刘护士的失踪，我们深感遗憾和困惑，已经全力配合警方调查。目前看来，更像是一起个人原因的突然离职，毕竟我们这里工作压力也不小……”他试图将事件轻描淡写。

苏澈不动声色地回应：“我们理解。这次来，主要是探望林女士，并应家属要求，对疗养院的整体安全环境做一个例行评估，确保万无一失。”

“应该的，应该的。”李副院长连连点头，笑容不变。

他们乘坐内部专用的电瓶车，穿过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园，来到位于疗养院最深处的“静心苑”。这里由几栋独立的二层小楼组成，彼此间隔很远，掩映在竹林和花木之中，私密性极好。

林晚秋被安排在“兰轩”。进入小楼，内部温暖而安静，医疗设备运作发出低微的嗡鸣。在一楼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应天戚终于再次见到了林晚秋。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监护仪器，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在营养舱中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多了几分属于活人的柔和。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胸脯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她像是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应天戚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愤怒、心疼、愧疚、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庆幸……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喉咙发紧。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床边的护栏。

苏澈则更关注环境。她仔细检查了房间的窗户、通风口、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又查看了连接在林晚秋身上的各种仪器的数据和线路。

“生命体征很平稳，脑波活动……处于深度抑制状态，类似植物人，但又有细微不同。”苏澈低声道，她看向旁边的专职护士，“她一直是这样吗？有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的波动或者反应？”

护士是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女性，她摇摇头：“没有，林女士从转过来就一直是这样，非常稳定。我们严格按照医嘱进行护理和生命维持。”

应天戚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抽离，也开始观察房间。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窗帘的褶皱、地板的光洁度……忽然，他的视线在靠近床头的地板缝隙处停留了一下。那里，似乎有一点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粉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假装系鞋带，用手指极其轻微地沾了一点，凑到鼻尖。一股极其淡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香料？的怪异气味。这味道……他好像在康源工厂的地下培育室里闻到过类似的残留气息！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但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将那点粉末用特制的证物袋悄无声息地收集起来。

探望时间有限，他们不能久留。离开“兰轩”后，李副院长又带他们大致参观了“静心苑”的其他区域和公共设施。整个过程，应天戚都格外留意工作人员的神态、环境的细节。

他发现，这里的护士和护工都表现得非常专业，甚至可以说是过于“标准化”，笑容的弧度、走路的步伐、问候的用语，都像是经过统一训练，缺乏个性和……真实的情感波动？而且，他隐约感觉，暗处似乎总有目光在注视着他们，但当他凭借强化后的感知望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能是我想多了……”应天戚在心里默念，失去能力后，他对自己直觉的信任度大打折扣。

傍晚，他们被安排在疗养院的客用别墅休息。李副院长热情地邀请他们共进晚餐，被苏澈以需要整理评估资料为由婉拒。

回到房间，苏澈立刻启动了随身携带的小型反监听扫描设备，确认房间安全后，才开口：“感觉怎么样？”

“太干净了，干净得有点假。”应天戚说出了自己的感受，“那个李副院长，笑容无可挑剔，但眼神里的疲惫不像是因为工作，更像是……某种精神上的压力？还有那些工作人员，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嗯，同感。”苏澈点头，“这里的安保看似严密，但更多的是一种‘展示性’的严密，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未必没有漏洞。而且，那个失踪的刘护士……我调看了疗养院提供的她的基本资料和排班表，她负责的区域正好包括‘兰轩’在内，而且她失踪的时间点，恰好是在林晚秋他们转来之后的第一个夜班。”

这绝不是巧合！

“我还发现了这个。”应天戚拿出那个小小的证物袋，递给苏澈，“在晚秋病房的地板缝里找到的，气味很怪。”

苏澈接过，仔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脸色微变：“这味道……有点像某种劣质的、掺杂了其他东西的……祭祀用香燃烧后的灰烬，但又混合了生物组织的腥气。我需要联系分局技术组进行成分分析。”

两人正讨论着，应天戚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此时天色已暗，疗养院的景观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庭院的轮廓。他的目光猛地定在远处“静心苑”的方向，其中一栋小楼（不是兰轩）的二层某个窗户后面，似乎有个人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朝着他们客舍的方向凝视！

那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很模糊，看不清面容，但应天戚凭借强化后的视力，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冰冷，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专注。

他心中一凛，立刻指给苏澈看：“苏姐，那边！”

苏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但那扇窗户后面，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你确定看到了？”苏澈神色凝重。

“确定。”应天戚肯定地点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后背发凉。这不是预知，而是实实在在的、基于观察和直觉的判断。

苏澈沉吟片刻：“看来，这‘星辉’疗养院，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失踪的护士，奇怪的粉末，还有这个窥视者……暗流涌动啊。”

她看向应天戚，眼神中带着赞许：“你观察得很仔细，失去了预知，你的其他感官和逻辑思维反而被锻炼得更敏锐了。这就是‘平凡之路’的力量，依靠的是你自身，而非外物。”

应天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虽然前路未知，危险潜伏，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看见”却无力改变的旁观者。他将依靠自己的双眼、双手和头脑，去揭开迷雾，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夜色渐深，“星辉”疗养院依旧一片祥和宁静。但这宁静之下，调查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应天戚的“平凡之路”，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