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110章 福祸相依

回到天文调查局第三分局，气氛明显比离开时凝重了许多。

李某某被直接送进了医疗中心，由专业的医疗和心理干预团队接手。她受到的精神冲击很大，需要紧急治疗和稳定，同时她脑海中那些破碎的信息，也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

应天戚和苏姐则跟着陈锋队长来到了简报室。三人身上都带着尘土和战斗过的痕迹，应天戚更是感觉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那是过度紧张和能量冲击后的余波。

“详细报告，从头开始。”陈锋坐在主位，打开了记录设备。

苏姐作为主导者，清晰、客观地汇报了整个调查过程：从抵达现场、发现徽章、探测到能量残留，到追踪至废弃工棚、发现李某某，以及最后面具人的突然袭击和队长的及时支援。她重点描述了能量残留的性质（冰冷、引诱）、李某某疯癫的话语（“养分”、“优质品”、“控制影子”、“哥哥不一样了”），以及面具人的外貌特征、能力表现和最后留下的那几句充满威胁的话。

轮到应天戚补充时，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对事发地环境的熟悉，以及前女友因痴迷午义帆而离开的事情简要提了一下，强调这可能是类似精神控制模式的重要参考。

陈锋听完，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沉吟了片刻。

“你们做得不错，尤其是应天戚，第一次实战，反应和判断基本合格。”陈锋先肯定了他们的工作，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们也要清楚，我们这次遇到的，绝非普通的低阶污染事件。”

他调出了会议室的大屏幕，上面开始滚动相关信息。

“根据李某某的供词（尽管混乱）、面具人的能力特征以及‘谛听’后续加强监控午义帆及其粉丝圈反馈的信息，我们初步判断，偶像午义帆本人，极有可能已被某种具有精神同化与寄生特性的污染源深度侵蚀，或者……他根本就是某个掌握了污染力量的存在伪装的。”

屏幕上出现了午义帆的各种影像资料，从舞台上的光芒四射到私下被粉丝拍到的温和笑容，看起来毫无破绽。

“这种污染源，我们内部暂时将其命名为 ‘魅影之种’ 。”陈锋切换画面，显示出一系列抽象的数据模型和能量图谱，“其特征是善于利用宿主（或伪装者）原有的魅力和影响力，放大粉丝的狂热情绪，将其扭曲为一种精神层面的‘养料’，并通过特定的仪式或接触，在筛选过的‘优质’粉丝体内埋下‘种子’。”

“埋下种子？目的是什么？”应天戚忍不住问道，他想起了李某某说的“优质品”。

“目的尚不完全明确。”陈锋沉声道，“可能是为了培育更强大的污染个体，可能是为了进行某种群体性的精神献祭，也可能是为了构建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受控制的‘信仰网络’……无论哪种，都极其危险。那个面具人，应该是‘魅影之种’的执行者，负责筛选、捕获‘养分’和处理麻烦。”

屏幕上出现了面具人的素描画像（根据苏姐和应天戚的描述绘制）以及其能量波动的模拟图，评级后面打上了一个醒目的【暂定：精英二级（威胁度高）】标签。

“而他最后提到的‘盛宴才刚刚开始’，”陈锋的目光扫过应天戚和苏姐，“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可能已经进入了某个关键阶段，或者目标范围远不止李某某一个人。午义帆庞大的粉丝群体，就是一个巨大的、潜在的‘养分’库和‘种子’温床。”

一股寒意从应天戚脊椎升起。他想到了前女友，她是否也曾被列为“优质品”？她的失踪，是否也和这个“魅影之种”有关？

“队长，我请求继续参与这个案件的调查！”应天戚猛地抬起头，语气坚定，“我对午义帆的粉丝群体有一定了解，而且……我想查清我前女友失踪的真相。”他知道这依然带有私心，但他无法置身事外。

陈锋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苏姐也看向应天戚，眼神中带着一丝理解和担忧。

“你的心情我理解。”陈锋缓缓道，“但你要清楚，面对精英二级以上的污染相关者，你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个人情感可以成为动力，但不能冲昏头脑。”

“我明白！”应天戚急切地说，“我会严格遵守命令，加强训练，绝不再贸然行动！我只希望能贡献一份力量，无论是作为熟悉情况的人，还是……作为一个想要揭开真相的受害者家属！”他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家属”的位置上，虽然前女友是主动离开，但若她的失踪真与此事相关，那她也同样是受害者。

陈锋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可以。这个案子由我亲自负责，苏澈作为主力外勤，你作为辅助调查员参与。但记住三点：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优先保证自身安全；第三，你的主要任务是信息分析和辅助支援，非必要不参与正面冲突。”

“是！谢谢队长！”应天戚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同时又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好了，苏澈，你去医疗中心跟进李某某的情况，一有稳定消息立刻汇报。应天戚，你跟我来。”陈锋站起身。

应天戚跟着陈锋来到了基地深处的一间训练室。这间训练室比之前他用的那个更加先进，墙壁和地面都覆盖着特殊的吸能材料，周围布满了各种传感器。

“把上衣脱了。”陈锋命令道。

应天戚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脱掉了外套和t恤，露出了略显瘦削但经过一个月训练已初具线条的上身，以及胸口那个淡淡的、如同水滴般的灰色标记。

陈锋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个标记，然后伸出手指，悬停在标记上方几厘米处。应天戚能感觉到，队长的手指上凝聚着一股温和但极具穿透力的光能。

“放松，不要抵抗。”陈锋说道，随后将指尖轻轻按在了那个灰色标记上。

“嗡——”

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暖流瞬间涌入应天戚的体内，与他自身微弱的光能以及标记残留的冰冷气息发生了奇异的碰撞。应天戚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轻微震颤，脑海中甚至闪过几片极其模糊、混乱的碎片光影，但什么也看不清。

片刻后，陈锋收回了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样，队长？”应天戚有些忐忑地问。

“标记很稳定，深度嵌入你的生命场，暂时没有活跃迹象。”陈锋沉声道，“那个‘诡脸’的层次太高，它留下的标记，以分局目前的技术和设备，无法安全清除。它像是在……休眠，或者等待某个时机。”

他看向应天戚：“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你依然是它的目标，它迟早会再次找上你。第二，这个标记本身，或许……也能成为你的某种‘优势’。”

“优势？”应天戚不解。

“高等级污染源之间往往存在感应甚至压制。这个标记散发的气息，可能会让一些低中级的污染体对你产生本能的畏惧或回避。当然，也可能吸引来更麻烦的东西。”陈锋解释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如何利用，看你自己。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你的实力。”

陈锋指着训练室中央：“从今天起，你每天完成常规任务后，额外增加两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我会亲自指导你光能的初步运用和基础战斗技巧。苏澈有空也会来陪你进行实战对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应天戚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狱式”训练。陈锋的训练方式比大熊更加凌厉、高效，每一个动作都追求极致的精准和能量运用。他对应天戚那时灵时不灵的预知能力也很感兴趣，尝试了多种方法进行刺激和引导，但似乎都收效甚微，那能力依旧沉寂。

训练结束时，应天戚几乎虚脱，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明亮。他能感觉到，在队长毫无保留的指导下，他体内那微弱的光能似乎凝实了一丝，对能量的感知和操控也有了些许进步。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单人宿舍，应天戚冲洗掉一身汗水和疲惫，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权限范围内，他调取了“谛听”系统关于午义帆及其粉丝圈更详细的监控摘要。

海量的信息涌入眼帘：粉丝们狂热的打榜数据、线上应援会的激烈讨论、关于午义帆行程的种种猜测、以及……一些零星出现的、关于粉丝精神状态异常或短暂失联的模糊传闻，但这些传闻很快就会被更多的赞美和控评淹没。

他特别搜索了前女友的名字和相关信息，结果寥寥无几。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最后的踪迹停留在一年前那场让他心碎的粉丝见面会后。这本身就不正常。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在数字化时代留下这么少的痕迹？除非……有人刻意抹去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午义帆一张最新的宣传照上，那张英俊的、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戴上了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应天戚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

与此同时，城市某个隐秘的角落。

一间没有窗户、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低沉而诡异的吟诵声。墙壁上投射着扭曲晃动的影子。

那个戴着纯白面具的身影单膝跪地，向着房间中央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与午义帆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妖异威严的虚影汇报着。

“……‘优质品’回收失败，被天文调查局第三分局介入。对方有一名实力不俗的队长级人物。”

光影虚影微微波动，一个带着多重回音、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与午义帆清亮的嗓音截然不同，却更添蛊惑：“无妨……‘种子’已悄然播撒，盛宴的帷幕即将拉开。几个调查局的虫子，影响不了大局。那个……身上带着‘上位者’标记的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需要属下重点关注他吗？”面具人问道。

“不必刻意。他被标记，已是局中之人。”光影虚影发出低沉的笑声，“让他成长，让他挣扎……在绝望中盛开的‘花朵’，才更能取悦‘母亲’……继续你的工作，筛选‘养分’，唤醒‘种子’……时机，快到了……”

“是！”面具人低头领命，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房间内，只剩下那扭曲的光影和低沉的吟诵，仿佛在预演着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

而在天文调查局第三分局的医疗中心，经过紧急救治的李某某终于恢复了意识。她眼神依旧有些空洞和恐惧，但在心理专家的耐心引导下，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更多细节。

她提到，那天晚上，她是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私信，对方声称是午义帆核心团队的成员，可以提供一次与偶像秘密见面的机会，地点就在那个废弃工业区。对方还发送了一段经过处理的、似乎是午义帆本人的语音，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奇怪的渴望，说“需要真正的支持者”……

她还回忆起，在被面具人带走前，她似乎看到废弃工棚的深处，地面上刻画着一些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扭曲的符号，那些符号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内心却涌起一种莫名的、想要靠近的冲动……

这些新的线索，被迅速整理并送到了陈锋的案头。

案件的轮廓，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但隐藏在幕后的黑暗，也显得更加深邃和危险。应天戚站在分局的走廊上，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更快地变强，才能在这场刚刚开始的“盛宴”中，保护好自己，并揭开那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