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旧工业区的腹腔深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苔藓、潮湿泥土和某种陈旧机油挥发物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废弃厂房如同钢铁巨兽的遗骸,骨架锈蚀,穹顶破败,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在布满油污和裂缝的水泥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这里是被现代城市遗忘的角落,文明的脉搏在此微弱得近乎消失。
然而,在这片破败的死寂之下,却涌动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原始而狂野的生命力。
厂房最深处,巨大的承重柱之间,空间被无数虬结蠕动的**藤蔓所占据,这些藤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沥青般的深褐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墨绿色苔藓,如同某种古老巨兽皮肤上的霉斑。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独立意识的巨蟒,缓慢地、无声地沿着冰冷的钢铁骨架和破碎的混凝土墙壁蜿蜒攀爬、相互缠绕,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沙沙”声。
藤蔓的中心,被它们天然地拱卫、盘绕成一个类似祭坛的穹顶结构。
祭坛的地面并非水泥,而是被厚厚的、不断蠕动增生的**苔藓覆盖,踩上去如同陷入冰冷粘稠的沼泽。
祭坛中央,一个身披长袍的身影静静伫立。
那长袍由无数干燥、扭曲的深褐色植物纤维编织而成,粗糙得如同树皮,边缘垂挂着枯萎的藤须和奇异的、早已石化的种子。
身影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由无数细小枯藤扭曲盘结而成的面具,面具的眼孔位置,只有两点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微弱的光线。
他便是“根须”教派的大祭司,枯藤面具微微仰起,朝向破败穹顶漏下的那一线月光,干枯如树皮的手指在身前缓缓划动,勾勒着古老而扭曲的符文轨迹,无声地吟诵着只有世界树根系才能聆听的祷言。
祭坛下方,数十名“根须”教徒如同匍匐的根瘤,虔诚地跪拜在冰冷的苔藓地上。
他们同样披着由植物纤维或苔藓制成的简陋衣物,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布满了细密的、类似树皮纹理的皲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麻木,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某种更庞大的意志所接管,他们的呼吸微弱而同步,如同这片**藤蔓森林的律动。
空气在无声的祈祷中变得凝滞、沉重,藤蔓表面的荧光苔藓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光芒开始有节奏地明灭,如同无数只诡异的萤火虫在同步呼吸。
祭坛中央的苔藓地面,随着大祭司无声的吟诵,开始如同活物般起伏、蠕动,中心区域缓缓向上隆起,形成一个小小的、不断搏动的“心脏”。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超越人耳感知极限的嗡鸣,如同沉睡的巨兽在深渊中翻身,毫无征兆地从那搏动的苔藓“心脏”深处传来!整个巨大的废弃厂房空间,随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光线如同透过晃动的水面,承重柱、锈蚀的钢梁、墙壁上剥落的油漆…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和抖动!
“嗬…嗬…” 跪伏的教徒们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风穿过枯树洞般的嗬嗬声。
他们灰绿色的皮肤下,那些树皮般的纹理如同活了过来,开始蠕动、加深!点点如同嫩芽般的、带着微弱绿芒的凸起,从他们的额头、手背、脖颈处皮肤下顽强地顶破出来!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新生植物汁液和腐烂根系的奇异腥甜气味。
大祭司枯藤面具下,那两点幽暗的孔洞骤然亮起两点微弱的绿芒!他划动符文的手指猛地指向祭坛前方一处锈迹斑斑的巨大承重墙!
嘶啦——!
如同破布被撕裂的刺耳声响!那面厚实的、由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承重墙表面,空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漆黑的、不断扭动的裂痕!
裂痕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幽绿色能量电弧,散发出强烈的空间紊乱波动和…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来自世界腐烂根基的污秽气息!裂痕内部,并非墙后的景象,而是一片翻滚蠕动的、如同**树根纠缠盘绕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隐约可见其中无数破碎世界的模糊倒影——燃烧的废墟、冻结的海洋、扭曲的建筑残骸…如同被世界树根系缠绕吞噬的残渣!
“尤克特拉希尔…” 大祭司枯藤面具下,终于发出一声沙哑、干涩、如同枯枝摩擦的、饱含敬畏与狂热的低吟。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道空间裂痕中渗透出的、来自世界树根系的腐朽气息。“…您的根系…终将拥抱…所有…破碎的…裂痕…”
就在这时!
嗡!!!
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特殊加密格式的幽绿色数据流,如同一条狡猾的电子毒蛇,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厂房外围的电磁干扰层,直接注入到祭坛边缘一根如同神经束般暴露在外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藤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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