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混合着霉菌、金属锈蚀和劣质化学品的浑浊气味。
废弃的地下管道深处,一处被暴力拓宽、用旧世界建筑废料和扭曲钢筋勉强支撑出的巨大溶洞,成为了“灰烬”残部最后的巢穴。
昏暗摇曳的应急灯光下,人影稀疏,气氛压抑得如同灌满了铅。
曾经在熔洞之门战役中喧嚣的狂热与暴戾,如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伤口化脓的恶臭,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蚀骨大人…死了…”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伤口只用脏布条草草裹着的壮汉靠坐在冰冷的管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溶洞顶部滴落的浑浊水珠,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圣焰…那光…把一切都烧没了…”
“维序者…那三个怪物…” 另一个脸上带着灼烧伤疤的女人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完了…全完了…” 绝望如同瘟疫,在幸存者之间无声地蔓延。
溶洞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啜泣,以及水滴落在铁皮罐里单调的“滴答”声。
就在这时,溶洞入口处,那扇用厚重锈蚀铁板勉强焊死的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的呻吟。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带着一种奇特的、不紧不慢的节奏,穿透了溶洞内死寂的绝望,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和心脏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受惊的野兽,齐刷刷地投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恐惧瞬间压过了绝望,残存者下意识地摸向身边残破的武器,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是维序者追来了?还是其他闻到血腥味想来捡便宜的代理人势力?
“咚!” 最后一声重响,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焊点崩裂,厚重的铁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猛地向内凹陷、扭曲,然后轰然向内倒塌!烟尘弥漫!
烟尘中,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逆着溶洞外更微弱的光线,缓缓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一尘不染的深灰色风衣,与这肮脏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脸上覆盖着一张纯白色的、没有任何五官的陶瓷面具,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摇曳的应急灯光,冰冷而诡异。
唯一露出的双手,戴着同样纤尘不染的黑色皮质手套。
他脚步从容,靴子踩在倒塌的铁门和满地的污水泥泞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一个行走在现实夹缝中的幽灵,面具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溶洞内每一个如同惊弓之鸟的“灰烬”残党,那目光没有鄙夷,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如同科学家观察培养皿中微生物般的、纯粹的审视和评估。
“你是谁?!” 断臂的壮汉鼓起最后的勇气,嘶声喝问,颤抖的手指向来人。
几个还能站起来的残党也勉强握紧了武器,围拢过来,眼神凶狠却难掩色厉内荏。
来人停下了脚步,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欣赏他们徒劳的戒备,一个极其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磁性的声音,透过那张光滑的面具平静地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是谁?一个路过的观察者?一个对‘灰烬’理念…抱有同情的朋友?” 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却又让人心底发毛,“或者,你们可以叫我——‘织网者’。”
“‘灰烬’没有朋友!” 刀疤女厉声尖叫,手中的能量手枪指向“织网者”的头部,“滚出去!不然…”
她的话音未落! “织网者”戴着黑手套的右手,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掸去灰尘般,对着她手中的枪口轻轻一拂。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暗示的波动瞬间扩散!
刀疤女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中那冰冷的金属枪械,触感忽然变得滑腻而温热,仿佛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条盘踞的、嘶嘶吐信的毒蛇!
那冰冷的蛇鳞触感、滑腻的蠕动感如此真实,让她头皮瞬间炸开!
恐惧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甩手,能量手枪“啪嗒”一声掉在泥水里!
“嘘…”“织网者”竖起一根戴着黑手套的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光滑的陶瓷面具唇部位置,声音依旧温和,“愤怒和恐惧,是效率最低下的情绪燃料,看看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惧、绝望、愤怒的脸庞。
“看看你们!像一群被拔了牙、打断了腿的丧家之犬!躲在这散发着霉味和脓血的下水道里,舔舐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你们在恐惧什么?维序者的追杀?那三个怪物的力量?”
“不!你们真正恐惧的,是失败本身!是你们为之燃烧、为之献祭一切的信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般被轻易摧毁!你们恐惧的是…自己可能错了!恐惧你们追随‘蚀骨’大人走向的所谓‘回归’之路,只是一条通往毁灭的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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