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站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成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胶质。
冰冷、混杂着铁锈、腐水和浓重血腥味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昏黄的应急灯发出濒死般的滋滋声,光线在巨大的锈蚀水泵上投下疯狂扭曲、跳跃的阴影,如同垂死巨兽痉挛的神经。
滴答…滴答…水珠砸落的声音,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还在进行的、为生命倒数的丧钟。
司小南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怀中星尘的身体冰冷僵硬得如同一块深埋地底的寒石。
他灰败的脸色在摇曳的光线下已彻底蒙上死灰,微弱的呼吸间隔长得令人绝望,每一次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都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冻结了她的血液,手腕上那翠绿契约符文灼魂的剧痛,此刻竟显得遥远而麻木。
她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痛苦,锁定在旁边帆布上那个濒临彻底寂灭的身影——林七夜。
就在刚才!就在她孤注一掷,以洛基神力为薪柴,试图点燃米迦勒最后守护意志的瞬间!
那两道翠绿的、带着毁灭性恶意的光柱,如同两条来自深渊的毒龙,狠狠刺入了林七夜背后那腐殖深坑的核心!
千钧一发之际!
林七夜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一点微弱的金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
濒临彻底消散的米迦勒意志,在感应到洛基神力带着极致亵渎与毁灭直刺核心的刹那,被彻底激怒、点燃!
“秩序…不容…亵渎!!!”
那宏大、冰冷、带着无尽威严与决绝意志的怒吼,如同最后的审判,在他识海深处轰然炸响!
纯粹的、属于炽天使的守护法则被强行唤醒,化作最后的、净化一切的火焰!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在林七夜背后那腐殖深坑中爆发!
并非纯净的金色,而是一种带着灰绿边缘、如同垂死恒星超新星爆发般的、混合着神圣与毁灭气息的炽白光芒!
光芒瞬间吞噬了司小南轰入的翠绿光柱!吞噬了那沸腾蠕动的灰绿色腐殖能量!吞噬了林七夜整个后背!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如同烈日融冰!
在那极致爆发的炽白光芒中,疯狂侵蚀的腐殖能量发出无声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凄厉哀嚎!
大片大片的灰绿色粘液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汽化、湮灭!伤口边缘坏死的碳化皮肉被直接灼烧成灰!
那沿着脊髓神经疯狂蔓延的灰败死气,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鬼影,在炽白光芒的灼烧下剧烈扭曲、退缩!
净化!米迦勒意志最后的爆发,以自身彻底消散为代价,对侵入体内的腐殖法则进行了最猛烈、也最决绝的净化!
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闪电划破永夜!
光芒散尽。 林七夜依旧躺在染血的帆布上,身体不再抽搐,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僵硬。
他后背那原本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恐怖溃烂深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焦黑、边缘如同琉璃般被高温熔融、深可见骨的可怕创伤!
伤口内,所有的腐殖能量、坏死的组织、蠕动的粘液…都被刚才那爆发性的净化彻底焚毁、清除!
只剩下焦黑的骨骼和一片被强行“净化”出来的、散发着焦糊味的空洞!
没有灰绿,没有腐朽,只有一片被圣焰与诡力双重法则冲突后留下的、触目惊心的毁灭痕迹。
代价,是惨重的。
林七夜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乌紫。他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彻底停止了。心跳…消失了。生命的气息,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彻底消散。
只有那具残破焦黑的躯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发生在法则层面的、惨烈到极致的净化之战。
米迦勒的意志…连同林七夜的生命…一同燃尽了。
“七…七夜…” 司小南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破碎不堪。她呆呆地看着那具失去所有生机的躯体,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
成功了?失败了?腐殖被净化了…但人…没了?
“噗!” 旁边,陈牧野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靠着冰冷的泵体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看着林七夜焦黑的后背和彻底寂灭的气息,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和一种洞悉命运的苍凉。
他看向司小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米迦勒…最后的…守护…净化了腐殖…代价…是燃尽自身…与宿主…同归…”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一分力气,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
同归…同归于尽… 司小南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灭顶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赌了…用最疯狂的方式…她点燃了米迦勒的意志…净化了腐殖…却…彻底杀死了林七夜!
是她!是她亲手点燃了那最后的火焰!是她…亲手将林七夜送上了这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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