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混杂着铁锈、腐水和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泵站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肺叶的痛楚。
昏黄的应急灯发出苟延残喘的滋滋声,光线在巨大的锈蚀水泵上投下扭曲、疯狂跳动的阴影,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
滴答…滴答…水珠砸落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丧钟,为即将逝去的生命倒计时。
司小南瘫坐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怀中紧紧抱着星尘冰冷僵硬的躯体。
他灰败的脸色在摇曳的光线下已近乎死灰,微弱的呼吸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微弱得令人心碎。
巨大的悔恨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
手腕上,那翠绿的契约符文灼烧灵魂的剧痛,此刻竟显得麻木,远不及心中那撕裂般的负罪感万一。
她害了他们。
两次试图用洛基的力量救人,两次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星尘因抗拒而濒死,林七夜…她甚至不敢再去看。
“呃…嗬嗬…” 旁边传来的,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般的、断续的抽气声。
司小南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她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恐惧,转过头去。
林七夜躺在染血的帆布上,身体已经停止了剧烈的痉挛,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神经性抽搐。
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口,此刻已不能用“伤口”来形容——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溃烂深坑!
灰绿色的腐殖能量如同活化的、粘稠的沥青,在其中疯狂地沸腾、蠕动!大块碳化剥落的皮肉下,森白的脊椎骨清晰可见,而此刻,那原本坚硬的骨骼上,也爬满了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绿色脉络!
腐殖能量如同贪婪的毒藤,正沿着裸露的脊髓神经,疯狂地向上侵蚀、蔓延!距离后脑的生命禁区,只有一线之隔!
他的脸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嘴唇乌紫,双目圆睁,瞳孔却涣散得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失去了所有焦距和神采。
豆大的冷汗早已停止,只有嘴角不断溢出混合着灰绿色粘液的暗黑色血沫。
那微弱的、属于米迦勒守护意志的嗡鸣,此刻也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丝火星,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笼罩在他身上。
“七…七夜…” 司小南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让她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看着林七夜那涣散的瞳孔,看着他背后那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恐怖景象…是她!是她亲手加速了这一切!
是她那愚蠢的、对洛基力量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引爆了米迦勒意志与腐殖法则的冲突,将林七夜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咳咳…噗!” 陈牧野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撑起半身,又咳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灰败得如同金纸。
他仅存的右手无力地垂下,空间之力早已耗尽。他看着林七夜濒死的惨状,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洞穿命运的无力感。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腐殖…侵入…脑干…中枢…米迦勒意志…即将…消散…没…时间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宣判。
没时间了!林七夜的生命,只剩下最后的…几分钟?甚至更短!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司小南彻底淹没。她看着怀中气息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星尘,又看着濒临彻底死亡的林七夜…一切都完了。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换来的只是加速挚爱和挚友的死亡!洛基的玩弄,她的愚蠢…彻底毁了一切!
‘看吧…多么完美的结局…’ 洛基那充满极致愉悦和恶毒嘲弄的低语,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熄了司小南心中最后一丝火星。
‘炽天使即将化为腐朽…星辰的余烬也将彻底冷却…而你…我亲爱的小代理人…你将永远背负着害死他们的罪孽…在契约的束缚下…成为我永恒的玩物…多么…有趣的游戏…’
永恒的玩物…害死他们的罪孽… 洛基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司小南的灵魂上!
巨大的痛苦和自我厌弃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混合着苦涩的泪水。
“不…不应该是这样…” 她无意识地呢喃,目光空洞地看着林七夜涣散的瞳孔,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奇迹的微光。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微弱的抽气声和那疯狂侵蚀的腐殖能量。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温暖的力量,猛地从她紧握的星尘冰冷的手腕处传来!
是星尘!
即使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即使生命之火微弱到即将熄灭,他依旧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回应着司小南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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