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碧海传奇 第13章 古里迷雾，旧臣魅影

穿过黑水沟浅滩的第三日，海面上忽然飘来阵阵檀香。了望塔上的赵大勇高喊：前方见陆地！是古里国的海岸线！

郑和登上甲板，望远镜里已能看清岸边的轮廓。棕榈树在风中摇曳，白色的沙滩上散落着几艘独木舟，远处的港口飘着红黄相间的旗帜——那是古里国的日月旗。

放慢速度。郑和下令，让翻译们准备好国书。

李文博捧着锦盒走来，里面装着朱棣给古里国王的国书，用汉、波斯、阿拉伯三种文字书写。阿合马，他忽然开口，古里国王见外国使臣时，会用什么礼节？

阿合马浅灰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会......会让使臣行三跪九叩礼，国王坐在黄金宝座上受礼。

郑和放下望远镜，嘴角微扬：十年前我随陛下出使西域，古里国的使臣来朝，行的是抚胸礼。怎么，这十年间，他们的礼节改了？

阿合马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王二虎在一旁冷笑：怕是有人想让公公在异国他乡丢了大明的体面吧？

码头惊魂，暗藏杀机

宝船驶入古里港时，码头上挤满了人。穿着长袍的商人、戴头巾的僧侣、赤着脚的搬运工，个个脸上带着好奇。古里国王派来的使臣站在最前面，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腰间佩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

欢迎大明船队！使臣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眼睛却在打量宝船上的火炮，国王陛下已备下宴席，请郑公公登岸。

郑和正要下船，张仁心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公公看那使臣的靴子，鞋底沾着红土——古里国的王宫在城西，那里的土是黄色的，红土只在东郊的乱葬岗才有。

郑和的目光扫过使臣的靴子，果然沾着暗红色的泥土。他忽然笑道：本公公舟车劳顿，想先在船上歇息半日。烦请使臣大人先回去禀报国王，明日一早，我自会登门拜访。

使臣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既如此，我就在岸边的驿馆等候。转身离开时，他悄悄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转身就往港口西侧走，王二虎立刻让三愣子跟上去。半个时辰后，三愣子回来禀报：那随从进了家波斯茶馆，和个戴斗笠的人见面，两人说了没几句，就往茶馆后院去了。我趴在墙头看见，那戴斗笠的人摘了帽子，左边脸上有块月牙形的疤！

月牙疤......郑和想起赵大勇说过，李千户的左脸有块疤，是当年被倭寇砍的，看来李兴的人，早就到了古里国。

茶馆密谈，旧部踪迹

次日清晨，郑和带着王二虎、李文博和十名亲兵登岸。古里国的街道热闹非凡，香料铺的豆蔻味、绸缎庄的染料味、小吃摊的咖喱味混在一起，形成奇特的香气。

他们按三愣子说的地址找到那家波斯茶馆，刚坐下，老板就端来壶红茶，用流利的汉语道：客官要喝甜的还是咸的？我们这儿的甜茶加了蜂蜜，咸茶放了海盐。

郑和看着他手腕上的银镯子，上面刻着个字——和阿合马玉佩里的铅芯上的字一模一样。来壶咸的。他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碰了碰老板的手，那手上有层厚厚的茧子，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老板刚要转身，李文博忽然用阿拉伯语问道：听说贵店有从中国来的龙井？

老板的脚步顿了顿，用同样的阿拉伯语回答：只有普洱，没有龙井。

郑和注意到，他说时，舌头有些打结——真正的波斯人说阿拉伯语，不会在这个词上出错。

正说着，茶馆后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王二虎立刻起身，却被郑和按住。片刻后，那戴斗笠的月牙疤汉子从后院出来，看到郑和时，眼神骤变，转身就往后门跑。

抓住他！王二虎的鱼叉飞出去，正中汉子的后心。汉子踉跄着倒下，怀里滚出个令牌，上面刻着大明锦衣卫的字样，下面还有个字。

是李景隆的人！李文博捡起令牌，这令牌是建文年间的样式，早就停用了。

茶馆老板见势不妙，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郑和泼去。王二虎一脚将他踹倒，从他怀里搜出封信，上面用汉语写着：今夜三更，火烧宝船，劫持郑和，拥立建文。

驿馆夜宴，毒酒暗藏

傍晚时分，古里国王派来的使者再次登门，说国王已备好晚宴，请郑和务必赏光。郑和明知有诈，还是决定赴约，只带了王二虎和四名亲兵。

王宫建在半山腰，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古里国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镶金的长袍，见到郑和，果然要他行三跪九叩礼。

国王陛下，郑和拱手道，我大明与古里国是友邦，理应平等相待。若陛下坚持要行此礼，那我只能告辞了。

国王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笑道：郑公公说的是，是我失礼了。请入座。

宴席上的菜很丰盛，烤骆驼肉、炖羊肉、石榴汁，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国王频频劝酒，那酒是紫红色的，散发着葡萄的香气。

张仁心特意嘱咐过，古里国的酒大多加了香料，唯独一种，用葡萄和罂粟花酿成，喝多了会让人昏迷。此刻国王劝的，正是这种血酒。

郑和端起酒杯，刚要碰到嘴唇，忽然一声，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摔碎了。抱歉，他笑道，舟车劳顿，手有些抖。

国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让人换了杯酒。这次，郑和接过酒杯，却没喝，反而对王二虎道：你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王二虎接过酒杯，刚要喝，窗外突然飞来支箭，正好射中酒杯，酒液洒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

有刺客！亲兵们立刻护在郑和身前。国王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嘴里喊着：保护国王！快保护国王！

混乱中，郑和瞥见有个侍卫悄悄往他身后摸来，手里握着把匕首。他侧身躲过，王二虎的鱼叉已经飞出去，刺穿了侍卫的咽喉。那侍卫的衣领里，露出个绣着玉兰花的荷包。

深夜搜宫，建文遗物

回到宝船时，已是深夜。郑和立刻下令搜查王宫，重点寻找李景隆的踪迹。王二虎带着亲兵从王宫的密道进入地牢，在最深处的牢房里，发现了个穿着龙袍的人，正背对着门口发呆。

李景隆？王二虎大喝一声。

那人缓缓转身，左边脸上果然有块月牙疤，正是茶馆里见到的汉子！但他的龙袍袖口磨得发白，显然不是新做的。我不是李景隆，他苦笑道，我是他的侍卫，奉命穿这身龙袍引你们来的。

郑和走进牢房，看到墙上刻着许多字，都是还我河山建文万岁之类的。墙角有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件褪色的龙袍，上面绣着四爪金龙——是建文皇帝的常服！

李景隆在哪？郑和问道。

侍卫冷笑：他早就带着船队去黑水沟了，算着时间，此刻应该已经和你们的宝船交上火了吧？

郑和心里一沉，难怪古里国王迟迟不肯露面，原来是想拖延时间，让李景隆在海上偷袭！他立刻下令：全体船员集合，即刻返航，支援黑水沟的船队！

就在这时，阿合马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张纸条：公公，这是从码头的波斯商人手里收到的，说是......说是给您的。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用汉语写着：李景隆的船队在黑水沟东侧，船上有建文皇帝的牌位。

郑和望着窗外的夜色，古里国的王宫在月光下像头蛰伏的巨兽。他知道，真正的决战，不在古里国的王宫，而在黑水沟的怒涛里。

起航！他一声令下，宝船再次升起风帆，朝着黑水沟的方向驶去。甲板上，亲兵们擦拭着火炮，水手们检查着缆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他们不仅要保卫大明的船队，更要揭开建文皇帝失踪的谜团。

而在黑水沟的东侧，李景隆正站在旗舰的船头，望着远处驶来的宝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船头上，果然立着块牌位，上面写着大明惠宗皇帝之位。

郑和，他喃喃自语，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大明的正统！

宝船编队劈开夜色，朝着黑水沟疾驰。郑和立在船头，海风掀起他的官袍，露出腰间那柄朱棣亲赐的七星剑。剑鞘上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烁，映着他凝重的脸。

“公公，古里国王的船队跟上来了！”了望塔上的赵大勇高喊，声音里带着惊慌。望远镜里，二十艘古里国战船正扯着满帆追赶，船头的日月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郑和接过望远镜，见那些战船的甲板上堆满了柴草，显然是想效仿火攻。“让各船做好准备，”他对王二虎道，“把桐油罐搬到甲板上，听我号令。”

王二虎应声而去，刚走两步又回头：“公公，李景隆和古里国联手，咱们怕是要腹背受敌。”

“他们联手，才好一网打尽。”郑和的目光落在黑水沟方向，那里的浪涛比别处更高，像是藏着无数巨兽，“告诉炮手，瞄准古里战船的桅杆，别打沉，留着有用。”

海上火攻，反败为胜

三更时分，古里国的战船追了上来。为首的战船突然射出火箭，拖着火星直奔宝船的帆布。赵大勇在了望塔上看得真切，大喊：“火箭！快落帆！”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降下帆布，火箭擦着桅杆飞过，落在甲板上的沙桶里，“滋”地灭了。郑和冷笑一声，举起令旗：“放桐油！”

亲兵们将桐油罐砸向古里战船，粘稠的桐油泼在甲板上，顺着船缝流进船舱。王二虎拉弓搭箭，一箭射中火折子，古里战船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船员们惨叫着跳进海里。

其他战船见状，慌忙调转船头。郑和岂会放过，令旗一挥：“追！”

六十艘宝船如离弦之箭，很快追上了逃跑的古里战船。水手们甩出钩爪，将敌船牢牢抓住，亲兵们跳上敌船，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古里国的船长被押到郑和面前，浑身发抖：“我们是被逼的！是李景隆用国王的儿子要挟我们……”

“李景隆在哪？”

“在……在黑水沟东侧的礁石区，他说要等您的船队过去，就用巨石砸沉宝船……”

郑和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黑水沟东侧的礁石区水深不足三丈，宝船吃水深，根本无法通行——李景隆是想引他们进入浅滩，再用巨石和火箭夹击。

礁石区的对峙

黎明时分，宝船编队抵达黑水沟东侧。果然如古里船长所说，礁石区的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木头，下面隐约能看到绳索——是用来固定巨石的。

了望塔上的赵大勇突然高喊：“公公快看！礁石上有人！”

郑和举起望远镜，见礁石上站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虽然隔得远，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竟和建文皇帝有几分相似。他身边站着个留着长须的汉子，正是李景隆！

“郑和！”李景隆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快让你的人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陛下！”

“他不是建文皇帝。”郑和忽然笑道，“建文皇帝左眉角有颗痣，那人没有。而且，真正的皇帝，不会穿着龙袍站在礁石上送死。”

礁石上的“皇帝”脸色骤变，李景隆见状，举刀就要砍。王二虎眼疾手快，一箭射掉他手里的刀。亲兵们趁机驾着小艇冲过去，将两人擒获。

掀开“皇帝”的帽子，露出张年轻的脸，竟是林小满的儿子！那孩子吓得大哭：“是李伯伯抓我来的！他说只要我穿上这身衣服，就能见到爹爹……”

林小满正好在小艇上，见状失声痛哭，冲过去抱住儿子：“小虎！爹在这！”

李景隆被押到郑和面前，依旧梗着脖子：“我没错！我是在为建文皇帝复国！”

“陛下早已驾崩，”郑和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过是想借复国之名，行叛乱之实！”他从李景隆的怀里搜出封信，是李兴写的，上面说只要能劫持郑和，就里应外合，在南京发动兵变。

古里国的臣服

解决了李景隆，郑和带着林小满父子返回古里国。古里国王见阴谋败露，吓得亲自到码头迎接，手里捧着颗鸽子蛋大的钻石：“郑公公，是我糊涂，被李景隆蒙蔽了。这颗‘海洋之心’，是我国的国宝，献给大明皇帝，求公公饶过我吧！”

郑和没有接钻石，只是道：“国王陛下，我大明船队下西洋，是为了通商友好，不是为了征服。但若是有人敢勾结乱党，危害我大明船队，我们绝不姑息。”

他让李文博和古里国签订了通商条约，规定双方互派使者，互通有无。古里国王连连答应，还下令处死了所有参与阴谋的大臣。

离开古里国的那天，码头上挤满了送行的人。商人送来香料，僧侣献上祝福，连普通百姓都捧着水果，往船员手里塞。周小满抱着儿子，站在甲板上，银锁在父子俩胸前闪闪发亮。

赵大勇的母亲也被从宁波卫接了过来，老太太见到儿子，拉着他的手不放：“儿啊，以后咱不当内鬼了，好好跟着郑公公干活，娘等着抱孙子呢！”

阿合马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古里国，忽然对郑和道：“公公，我想跟着船队回大明。古里国容不下我了，大明能收我吗？”

郑和笑道：“只要你真心归顺，大明的海，能容下所有向善的人。”

扬帆再起航

处理完古里国的事，船队再次扬帆起航。这次，甲板上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赵大勇在了望塔上哼着小调，王二虎教年轻水手们识别星象，张仁心带着医官们给船员们检查身体，李文博则和阿合马一起，整理着从各国收集来的语言资料。

郑和站在船头，望着无垠的大海。海风送来远处岛屿的花香，海鸥在桅杆间盘旋，仿佛在为他们引路。他知道，这趟远航还没结束，前方还有更多的国家等着他们去拜访，更多的友谊等着他们去建立。

“公公，”王二虎走过来，手里拿着张海图，“下一站是满剌加，那里的国王早就派使者来，说要和大明通商呢。”

郑和接过海图，在满剌加的位置画了个圈：“好，就去满剌加。告诉弟兄们，升起帆，咱们继续往前走！”

六十艘宝船的帆布同时升起，如白鸟展翅，朝着更遥远的海域驶去。阳光洒在甲板上，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洋洋的。远处的海面上，一轮新的太阳正冉冉升起，预示着更加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