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歧路问心 第5章 堂规暗影

大竹峰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晚些，寅时末的梆子敲过，小凡已坐在老槐树下练吐纳。青铜小鼎里的线香燃了半截，烟丝裹着檀香绕在指尖，怀里的木牌温温的，暖意顺着经脉往丹田流，比前几日更顺了些。他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气在体内游走，像条温顺的小蛇，绕着丹田转了一圈，又缓缓散开，渗进四肢百骸。

“呼吸再沉些，别急着收气。”田不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粗哑却带着点耐心。小凡赶紧调整呼吸，试着把气沉得更久些，果然，暖意更浓了，连手腕练剑留下的酸痛都轻了些。他睁开眼，看见师父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写着“青云心法要义”，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

“今天教你‘青云心法’第一层。”田不易把册子递过来，指尖在“引气归元”四个字上点了点，“先把这页背下来，下午我教你运气法门。记住，心法是根基，比剑法还重要，半点不能错。”

小凡接过册子，小心地抱在怀里，像捧着块宝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真正的青云心法，纸页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墨色有些淡，却苍劲有力，每一笔都透着章法。他坐在石凳上，小声念着：“引气归元者，需以意导气，气入丹田，再分入五经六脉……”

辰时刚过，王婶端着早饭来院子，粗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白面馒头还带着蒸笼的暖。林惊羽坐在石桌旁，手里攥着个馒头，嘴里还塞着青菜，含糊不清地说：“小凡哥，昨天灵儿师姐说，今天要去后山采云纹草，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凡刚想点头，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还带着点金属碰撞的轻响。他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穿深蓝色道袍的弟子站在门口，袖口绣着玄字纹，腰上挂着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玄真堂”三个字，冷光闪闪的，看着就透着威严。

“田首座在吗？”为首的弟子上前一步，语气客气却带着点疏离，“玄真堂赵长老有请，说是要给新入门的弟子做资质核验。”

田不易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斧头，声音沉了些：“资质核验？入门测试时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赵长老说，小师弟是极品纯阳根骨，百年难遇，需再仔细核验一番，看看是否适合修炼高阶心法。”另一个弟子补充道，目光落在小凡身上，带着点探究。

田不易沉默了片刻，看向小凡，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叮嘱：“跟我去一趟，记住，少说话，别人问什么，如实回答就好。”

小凡心里有点慌，却还是点了点头，把怀里的木牌攥得更紧了些。他跟着田不易往外走，林惊羽想跟过来，却被田不易摆手拦住：“在家好好练剑，别乱跑。”

玄真堂在通天峰的西侧，离大竹峰不算近，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堂外立着两根黑石柱，上面刻着“规行矩步”四个大字，笔锋凌厉，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堂门敞开着，里面飘出淡淡的墨香，还有些说不清的药味，冷得像冰。

一个穿黑色道袍的老者坐在堂内的太师椅上，须发皆白，脸上没什么皱纹，眼神却像鹰隼，锐利得能看透人的心。他手里拿着串黑色的念珠，转得沙沙响，腰上挂着块玉牌，刻着“赵”字，正是玄真堂长老赵无声。

“田首座来了。”赵无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穿透力，落在人身上，像有股寒意，“这位就是你的新弟子，张小凡？”

“正是。”田不易躬身行礼，把小凡往前推了推，“小凡，见过赵长老。”

小凡赶紧行礼：“见过赵长老。”他低着头，不敢看赵无声的眼睛，总觉得那眼神像刀子，能把他的心思都看穿。

赵无声点点头，目光落在小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向他怀里：“听说你有块贴身的木牌？能不能给我看看？”

小凡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田不易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不过是块普通的木牌，是孩子从家里带出来的念想，不值当让长老费心。”

“普通木牌？”赵无声笑了笑，眼神却没离开小凡的胸口，“能在入门测试时引动测灵石异光的木牌，可不普通啊。田首座，咱们都是为了青云门，看看又何妨？”

田不易还想再说什么，赵无声却已经站起来，走到小凡面前，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胸口。小凡吓得往后退，怀里的木牌忽然热了起来，暖意顺着胸口往上窜，像是在提醒他什么。就在这时，田不易上前一步，挡在小凡身前，语气硬了些：“赵长老，弟子的私物，还是不劳您费心了。资质核验要是需要测灵力，我带了测灵石，咱们直接测就是。”

赵无声的手停在半空，脸色沉了沉，却没再坚持，只是转身坐回太师椅，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吧。既然田首座这么说，那咱们就先测灵力。小凡，你过来，把手放在这颗‘聚气珠’上。”

小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石桌上放着颗拳头大的珠子，通体透明，里面好像有雾气在流动，正是青云门用来测灵力的聚气珠。他走过去，把手放在珠子上，刚一碰到，就感觉到一股吸力，体内的气顺着指尖往珠子里流，珠子里的雾气慢慢变浓，还泛起淡淡的白光。

“嗯，灵力很纯，确实是极品纯阳根骨。”赵无声点点头，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多了点探究，“田首座好福气，收了这么个好弟子。不过，极品根骨修炼起来快，却也容易出岔子，尤其是心性不稳，很容易走火入魔。”

田不易坐在旁边，手里攥着斧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赵无声又看向小凡，语气忽然软了些：“小凡啊，我看你资质好，不如我传你一套‘玄真心法’？这心法比你现在学的‘青云心法’高阶，修炼起来更快，以后说不定能早点帮你报仇。”

小凡心里一动，他太想快点学本事，早点找出草庙村大火的真相了。可他看了看田不易，师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轻轻摇了摇头。小凡赶紧低下头，小声说：“谢谢长老好意，不过师父说，心法要循序渐进，我还是先把‘青云心法’学好再说。”

赵无声的脸色沉了沉，却还是笑着说：“你倒是听话。不过，我还是想考考你，看看你对心法的理解。你说说，‘引气归元’该怎么运气？”

小凡心里慌了，他早上才刚背会心法，还没学运气法门，怎么说得出来？他张了张嘴，想如实说不知道，却听见田不易的声音：“长老，小凡刚学心法，还没来得及学运气法门，怕是答不上来。资质核验要是完了，我们就先回大竹峰了，下午还要教他练剑。”

赵无声没说话，只是盯着小凡，眼神里的寒意更浓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笑，却笑得让人心里发毛：“既然田首座这么急着回去，那我就不拦着了。不过，小凡，要是以后修炼遇到难题，随时可以来玄真堂找我，我随时欢迎。”

田不易躬身行礼：“多谢长老费心。小凡，跟长老道别。”

“谢谢赵长老，弟子告退。”小凡赶紧行礼，跟着田不易往外走。他能感觉到，赵无声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背后，像有根针在扎，直到走出玄真堂，那股寒意才慢慢散了。

路上，田不易一直没说话，脸色沉得像要下雨。小凡跟在后面，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小声问：“师父，赵长老为什么要测我的木牌？还要传我‘玄真心法’啊？”

田不易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小凡的眼睛，语气很严肃：“以后离玄真堂的人远些，尤其是赵无声。他传你心法不是好意，是想窥探你体内的异力。还有你的木牌，以后千万别给外人看，包括玄真堂的人，知道吗？”

小凡心里一惊：“异力？我体内有什么异力啊？”

“你还小，有些事不用知道太多。”田不易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总之，记住我的话，好好练心法、练剑，别跟不认识的人走太近，也别随便相信别人的话。在青云山，不是所有人都像大竹峰的人这么简单。”

小凡点点头，把师父的话记在心里。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暖意还在，却好像比平时更热了些，像是在提醒他，刚才的玄真堂之行，没那么简单。

回到大竹峰时，已近午时。林惊羽早就等在院门口，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跑过来：“师父，小凡哥，你们没事吧？玄真堂的人没为难你们吧？”

“没事。”田不易摇了摇头，走进院子，“王婶，准备午饭吧，下午还要教小凡练心法。”

小凡坐在石凳上，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赵无声的眼神、师父的叮嘱，还有怀里木牌的暖意，像一团乱麻，缠在心里。他想起普智大师说的“玄真”两个字，又想起玄真堂的令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难道普智大师说的“玄真”，就是玄真堂？那“玉碎”又是什么意思？

“小凡哥，你在想什么呢？”林惊羽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野桃子，递过来，“别想了，吃个桃子吧，灵儿师姐早上摘的，可甜了。”

小凡接过桃子，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心里却没那么甜了。他看着院子里的竹子，风吹过，竹叶沙沙响，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他知道，青云山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玄真堂的人、赵无声的试探，还有他体内的异力、怀里的木牌，都藏着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和草庙村的大火，和普智大师没说完的话，都有关系。

下午，田不易教小凡练“青云心法”第一层的运气法门。他坐在石凳上，让小凡坐在对面，指尖抵着他的丹田，引导着气在体内游走：“跟着我的气走，别分心，气入丹田后，要慢慢绕着丹田转三圈，再分入五经六脉，最后回到丹田，这就是‘引气归元’……”

小凡跟着师父的引导，气在体内走得很顺，怀里的木牌也轻轻发热，像是在帮忙引导气息。田不易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继续引导着气游走。

练完心法，已是傍晚。夕阳落在竹林上，把竹叶染成了金色。小凡坐在石凳上，看着远处的通天峰，玄真堂的方向被云雾遮住，隐隐透着股寒意。他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青云山有多少秘密，不管玄真堂的人有什么目的，他都要好好学本事，早点把所有秘密都解开，为爹娘和草庙村的人报仇。

夜里，小凡坐在草垛上，借着油灯的光看“青云心法要义”。册子上的字越看越熟，运气的法门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怀里的木牌温温的，陪着他，像是在给他加油。他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像赵无声这样的人，还会有很多试探和危险，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师父，有大竹峰的师兄们和灵儿师姐，还有这块陪着他的木牌，他会一步一步走下去，把所有的秘密都揭开，让草庙村的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