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歧路问心 第32章 残信破译

大竹峰的厨房总飘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柴薪燃烧的焦香混着清晨露水的清冽，在梁柱间缠缠绕绕。天还未亮透，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簌簌作响，张小凡坐在灶台边的青石上，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绢纸，眉头拧得紧紧的，连灶膛里的火苗窜高燎到了柴禾，都浑然不觉。

这张绢纸是从普智大师留下的木牌夹层里找到的。昨日从玉清殿回来后，他趁着夜深人静，将木牌反复摩挲，才发现边缘有一道极细的缝隙，撬开后，里面藏着这张残破的信笺。纸页早已脆化，边角蜷曲发黑，上面的字迹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墨痕，像一串被扯断的佛珠，散落在泛黄的纸面上。

“咳咳——”灶膛里的浓烟呛得他猛然回神，小凡慌忙伸手拨了拨柴禾，火星溅在他的浅灰道袍上，烫出几个细小的洞，他却毫不在意，只将绢纸凑得更近，借着跳动的火光仔细辨认。

纸上的字迹是用天音寺的秘传墨汁所写，遇火会微微泛出红光，这也是普智大师留下的后手。小凡屏住呼吸，将绢纸轻轻凑近火焰，果然，原本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了几分，红色的墨痕在火光下微微跳动，像是在诉说着尘封的秘密。

“……玄真堂……私售……青云丹药……”

“……血影门……以……修炼资源……交换……”

“……草庙村……目击者……灭口……”

“……普智……察觉……危矣……”

断断续续的字句像一把把钥匙，撬开了小凡尘封多年的记忆。他的指尖微微发颤，绢纸边缘的脆片在他的触碰下簌簌剥落，落在青石上，碎成粉末。

玄真堂？血影门？

这两个名字像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赵无声正是玄真堂的长老，而碧瑶母亲的死、血影门的覆灭，都与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息息相关。难道，青云门的玄真堂，早就与早已覆灭的血影门有所勾结？

他猛地想起草庙村惨案的那个夜晚。大火冲天，哭喊震天，他躲在柴房的缝隙里，看到一个身着青云门服饰的身影，与几个黑衣人一同闯入家中，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光，沾着村民的鲜血。当时他年纪尚小，只记得那人身形高大，却看不清面容，如今想来，那身影竟与赵无声有几分相似。

“目击者灭口……”小凡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草庙村与世无争，村民淳朴善良，为何会成为“目击者”？难道他们无意中撞破了玄真堂与血影门的交易，才招致灭门之灾？

灶膛里的火苗渐渐弱了下去，厨房内的光线也暗了几分。小凡起身添了些柴禾，火光重新亮起，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他将绢纸铺在膝盖上，指尖顺着那些模糊的字迹缓缓划过，试图将破碎的信息拼凑完整。

普智大师当年为何会出现在草庙村？为何会传给自己青云门和天音寺的两种功法？为何会留下这张残信？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他想起普智大师临终前的模样，老人躺在血泊中，气息奄奄，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反复叮嘱他要保守秘密，要好好活下去。当时他只当是老人最后的嘱托，如今想来，那语气中不仅有不舍，更有深深的担忧与无奈。

“普智大师……您当年，是不是因为察觉了玄真堂与血影门的交易，才被人灭口？”小凡的声音带着颤抖，泪水不自觉地模糊了视线。

他忽然想起，普智大师圆寂时，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嘴角挂着一丝黑血，像是中了剧毒。当时天音寺的僧人说他是修炼走火入魔，可如今看来，那分明是被人下毒暗杀！而凶手，很可能就是玄真堂的人，或是与交易相关的势力，为了掩盖秘密，才杀人灭口，还伪造成走火入魔的假象。

“青云丹药……修炼资源……”小凡继续破译着残信，眉头皱得更紧。青云门的丹药向来是门内弟子专用，尤其是“凝气丹”“护心丹”等，更是辅助修炼的佳品，对外从不外传。玄真堂竟然私售丹药给血影门，而血影门则用修炼资源作为交换——他们交换的，究竟是什么修炼资源？难道是血影门的邪功秘法，或是某种能提升修为的魔物内丹？

他忽然想起在万蝠古窟秘道中看到的血影门标记，以及碧瑶母亲留下的玉佩和绢纸。碧瑶母亲当年离开鬼王宗，正是为了处理血影门的秘法核心，而那秘法核心，很可能就是玄真堂与血影门交易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小凡恍然大悟，心中的乱麻似乎终于找到了线头。

玄真堂为了获取血影门的修炼资源，私售青云丹药，与血影门暗中勾结。草庙村的村民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交易，被残忍灭口，并嫁祸给魔教。普智大师察觉了此事的真相，想要揭露，却被人下毒暗杀。而自己，作为草庙村唯一的幸存者，被普智大师寄予厚望，不仅得到了两种功法，还继承了这个惊天秘密。

赵无声这些年之所以处处针对自己，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打压大竹峰，更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身上藏着秘密，担心当年的交易败露，想要斩草除根！

厨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小凡的思绪。他心头一紧，迅速将绢纸叠好，塞进怀里的木牌夹层中，又用衣襟紧紧捂住，装作正在添柴的模样。

“小凡，你怎么起这么早？”田灵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她身着鹅黄色道袍，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进厨房，“我娘让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早点。”

小凡转过身，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挤出一丝笑容：“小师姐，早。我睡不着，就来厨房看看，顺便烧点热水。”

田灵儿将食盒放在灶台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碗小米粥，还有一小碟咸菜。“看你黑眼圈这么重，肯定是昨晚没睡好。快吃点东西，补补精神。”她拿起一个馒头，递到小凡手中，“赵无声那老东西虽然暂时不敢发难了，但你也别太担心，有我爹和大师兄在，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小凡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却觉得味同嚼蜡。他看着田灵儿关切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愧疚——他隐瞒了这么多秘密，不仅可能连累大竹峰，还可能让身边的人陷入危险。

“小师姐，”小凡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玄真堂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私藏修炼资源，或者与其他势力有来往？”

田灵儿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玄真堂向来行事低调，赵无声那老东西又小心眼，除了偶尔针对我们大竹峰，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常啊。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小凡连忙掩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上次在万蝠古窟，赵长老一直针对我，我有点好奇，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

田灵儿撇了撇嘴：“他能有什么把柄？无非是嫉妒我爹的修为比他高，大竹峰的弟子比玄真堂的优秀罢了！别想太多，吃你的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凡点点头，不再说话，默默吃着馒头，心里却翻江倒海。赵无声行事如此隐秘，连田灵儿都一无所知，想要查明真相，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

田灵儿坐在一旁的青石上，看着小凡低头吃饭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担忧：“小凡，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自从从万蝠古窟回来，你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小凡抬起头，看着田灵儿真诚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却又不能说出真相。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真的没事，小师姐，我只是在想草庙村的事，还有普智大师的嘱托，有点乱。”

田灵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苦，草庙村的惨案，普智大师的死，还有赵无声的诬陷，都让你承受了太多。但你要相信，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嗯，我知道。”小凡用力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田灵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好了，你慢慢吃，我还要去练功呢。记住，别一个人胡思乱想，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或者大师兄。”

“好，谢谢小师姐。”

看着田灵儿离开的背影，小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他从怀里掏出木牌，再次取出那张残信，借着灶火的光芒，继续破译剩下的字迹。

纸上还有几处模糊的印记，像是地名和人名。小凡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勉强看出“死亡沼泽”“黑木崖”“鬼先生”几个字。

死亡沼泽？碧瑶之前说过，死亡沼泽深处有血影门的隐秘据点，她要去那里寻找母亲的线索。难道，玄真堂与血影门的交易，与死亡沼泽也有关系？

黑木崖是魔教鬼王宗的总坛所在地，而鬼先生则是鬼王宗的智囊，神秘莫测，修为高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张残信里？难道他也参与了当年的交易？

无数个疑问再次涌上心头，小凡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张残信背后，竟然牵扯出青云门、血影门、鬼王宗三方势力，而普智大师的死、草庙村的惨案，都只是这场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他忽然想起与碧瑶的约定，死亡沼泽再见。或许，只有去了死亡沼泽，找到血影门的隐秘据点，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灶膛里的火苗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色的灰烬。窗外的天已经亮透，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厨房，照亮了满地的柴禾和青石上的碎屑。小凡将绢纸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牌夹层，贴身收好，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眼神坚定，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青云门这边的事暂时平息，赵无声虽然暂时不敢发难，但肯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他必须尽快赶到死亡沼泽，与碧瑶汇合，一起查明真相。

不仅为了草庙村的村民，为了普智大师，也为了碧瑶母亲的死，为了所有被这场阴谋牵连的人。

他走到厨房门口，抬头看向远处的天际。朝阳正从东方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青云山的峰峦上，驱散了最后的阴霾。可小凡知道，这片光明之下，还隐藏着无数的黑暗与秘密，而他，必须亲手将这些黑暗揭开，让真相重见天日。

“赵无声，血影门，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你们等着。”小凡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一定会查明所有真相，为草庙村的村民报仇，为普智大师报仇！”

说完，他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他需要尽快收拾行李，做好出发的准备。此次前往死亡沼泽，必定凶险万分，不仅有瘴气毒虫、强大魔物，还有可能遇到玄真堂的追兵和血影门的余党。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必须走的路，是他对草庙村村民、对普智大师、对自己的承诺。

回到住处，小凡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将烧火棍、驱虫符、疗伤药等物品一一收好，又将普智大师留下的木牌贴身藏好，确保不会丢失。他看着窗外大竹峰的景色，心里涌起一股不舍——这里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有师父的严厉教诲，有大师兄的悉心照顾，有小师姐的调皮陪伴，还有同门弟子的欢声笑语。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为了查明真相，为了还所有人一个公道，他必须暂时离开。

“师父，大师兄，小师姐，等我查明真相，一定会回来的。”小凡在心里默默念道。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住处，然后毅然转身，朝着大竹峰的后山走去。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直接下山，避开山门弟子的耳目。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通往真相的道路上。虽然前路漫漫，荆棘丛生，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斗志与决心，像一株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野草，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绝不低头。

山下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朝着死亡沼泽的方向而去。车厢内，碧瑶正把玩着手中的白色追踪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灵狐雕刻。她能感应到，小凡身上的玉佩正在朝着山下移动，越来越近。

“傻小子，看来你终于要来了。”碧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死亡沼泽的迷雾，血影门的秘密，还有我母亲的真相，我们很快就能一起揭开了。”

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而张小凡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竹峰的后山小路中。一场跨越正邪的联手，一次惊心动魄的探秘，即将在死亡沼泽的迷雾中展开。那些被尘封的秘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将在两人的联手之下，一步步浮出水面。